有。但無一例外的,這些女子俱是一匹兩尺長的白麻從頭上翻了下去搭在了背上,又用兩尺來長的白麻布條在額頭上繫緊了——這便是最簡單的孝服了。
平板車上載著的便是傍晚時分在城外與山越蠻子激戰後英勇的無錫縣公人。與那些送到杏林館接受醫治的傷員不同,這些屍首直接就被送到了縣衙裡頭。若是沒有什麼損傷,便讓家屬直接領回去,若是有肢體損傷的,便由仵作和義莊的老人一起動手將頭顱四肢什麼的縫合回去,再讓這些家屬領回去。
耳朵裡聽著這些家屬的哭聲,韓心潔心裡頭也不免有些壓抑。好在明心乖巧,適才故意拿話岔開了韓心潔的思緒,這才讓韓心潔不至於因此而傷心。但韓心潔卻是覺得自己理應為這些人做些什麼,當她到了杏林館時便有了個自己的決斷。
車外的哭泣聲傳進譚縱的耳朵裡,讓他忍不住將視線轉向了車外。漆黑的夜色中,那一抹又一抹的白色是那麼扎眼,刺激的讓譚縱不敢再看下去,只得自欺欺人的將手帕大的窗簾拉上,以隔絕自己看向外面的視線。
只是眼睛看不見了,耳朵卻是塞不住的。故此外面那一陣接一陣的哭聲讓他不由地握緊了拳,微微溼潤的雙眼在他的倔強中只能平視前方。
這支氣氛極其壓抑的車隊讓他很是不好受,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觀的看到身邊有人死去,而且是非正常的死去!但譚縱卻還不至於為此太過傷懷,譚縱深知一旦打起戰來了,傷亡自然是不可避免的,區別只是死的人不同而已。更何況此次能打退山越人,可以說功勞他佔了五分還有多。
如此算來,雖然死了不少人,但他也救了更多的人,因此他自然用不著自責。
只是,這麼一支哭靈的車隊還是讓譚縱心裡一個一直被他壓制著的疑問冒出了頭:這些山越人究竟是從哪冒出來的?又為什麼會如此巧合的撞上林青雲率領的無錫縣公人?更為什麼會對無錫縣如此熟悉,竟然直接便圍堵了縣衙,擄走了蘇州知府,更是將城裡的富戶一網打盡,無一遺漏?
譚縱想著在杏林館裡得到的這些訊息,心裡的疑惑是越來越深——究竟是什麼人,竟然會願意充當山越蠻子的馬前卒,前來無錫縣裡探路。
如此充足的準備,甚至連閔志富的存在都知曉,這絕對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只是這些東西暫時還不宜去談,更不宜譚縱去摸。譚縱隱隱有種感覺,這次山越人劫掠無錫縣城絕對不是一件巧合,裡面的水怕是深的很。要知道能得知閔志富存在的,即便不是無錫縣裡能排的上號的上層人物,那也是無錫縣縣衙裡的訊息人事!
唯一能信任的,或許只有林青雲這位無錫縣縣令了——倒不是因為他官大,而是因為這位縣令的身份特殊。根據陳揚幾個人早先的說法,這位林青雲的背後站著的也不是個普通人,在當今的朝堂裡那也是說得上話的人物,便是那些資歷稍淺些的閣老見了也要禮讓三分。
但是,譚縱又不敢將這個擔子放在林青雲肩上。
譚縱很清楚,林青雲既然會第一時間出現在客棧,而不是留在縣衙處理善後事宜,只怕他的心裡根本沒有太多人命的概念——這很符合譚縱的某種認知:古代士大夫階層對平民階層的人命向來都是不重視的。
賤民、屁(和諧)民,這兩個詞卻不是白叫的!雖說大順朝對治下的子民已經相當看重了,但中華大地上幾千年傳承的官本位思想,卻不可能根除的淨。特別是大順朝開國已經四百餘年,即便太祖皇帝當時如何的教化世人,可這幾百年過去後,該腐朽的依然會腐朽,該墮落的依然會墮落,這可不會因為一兩個明君的出世而改變。
此時譚縱唯一期望的,便是明天一早能聯絡上監察府留在無錫縣的暗間。一來是可以藉助監察府的秘密渠道,將這無錫縣的情況用最快的時間傳回南京;另一方面卻是想從暗間手裡看看這此無錫縣被劫時的具體情況。
故此,譚縱便覺得,自己或許應該做些什麼。而最好的,便是能從趙雲安處取來“尚方寶劍”,讓自己能夠好好的查一查這回能夠震驚整個大順的大事!
林青雲能夠漠視人命,可他譚縱卻做不到這一點,這才是譚縱會想著去收攏人心的原因——他早已然想好了,若是林青雲不願意深查的話,他便要代替他將這事情查個清楚!既然趙雲安與曹喬木這般信他,甚至還莫名其妙的給了個監察府遊擊的職位過來,不借這個官帽子好好查個底朝天,譚縱才會覺得那是真對不起這帽子了!
不過,這些都還僅僅只在譚縱的謀劃之中。所有的這一切都需要建立在趙雲安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