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稼,我效仿他的行為,又有什麼不妥呢?”
“但主上這道聽途說的法子,真是后稷之術麼?如何肯定做出來以後能夠增產,而不是毀了田地?”
趙無恤充滿自信地一笑,他看著遠處朝田壟走來的幾個人影說道:“七里族長和善於農稼的國人已經請來了,先生就和他們站在一旁,拭目以待吧!”
為了今天,趙無恤已經謀劃了許久,先是仔細回憶過前世下地的經驗,又在沙盤上寫寫畫畫,做好了詳細的準備。
於是在竇彭祖帶著眾人抵達時,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趙無恤帶著更卒,手持銅、木製成的耒耜,把其中一畝長條形公地上,開三條一尺寬一尺深的田間小溝,和三條寬一尺高一尺的壠。看上去溝壑不平,和現如今多數田地裡的平地耕作不太一樣。
里胥族長們十分詫異,不知道這位君子今天究竟是得了什麼雅興,居然下地做起這等粗活來了,要說是籍田禮?可也沒到時間啊。
而其中幾位農稼經驗豐富的,則眯起眼睛,琢磨起其中的門道來。
很快,日上三竿,儘管只需要稍作示範,但趙無恤也累了個滿頭大汗。
他不由得暗暗吐槽,這耒耜,效率也實在太低了。耒耜是古代華夏的一種翻土農具,形如木叉,上有曲柄,下面成犁頭狀,用以鬆土,但完全憑藉人力,且比起後世的鋤頭效果更差。
這時代,犁才剛出現沒多久,尚未普及開來,趙無恤覺得,不僅是農作技術需要革命,工具也得更新換代。
他擦了擦汗,將眾人喊到了一塊,耐心地向他們解釋這法子的妙處。
“這是一位在野隸農所用的后稷古法,諸位請看,種子播在圳底,幼苗長在圳中,能保持較多的水份。每次中耕鋤草時,將壠上的土同草一起鋤入圳中,培壅苗根。到了暑天,壠上的土削平,圳壠相齊,這就使作物的根能扎得深,既可耐旱,也可抗風,防倒伏。”
“到了第二季耕作時,就變更過來,以原來的圳為壠,原來的壠為圳,使同一地塊的土地沿圳壠輪換利用,以恢復地力。”
眾人恍然。
趙無恤心裡有些得意,沒錯,這就是代田法,簡單有效,卻領先這時代五百年的農作技術。甚至到了後世,在他的家鄉甘陝的旱地上,代田法依然是很有效的耕作方式。
這種方法,由漢武帝時的捜粟校尉趙過首創,促進了小麥席捲北方,這種方法,也讓漢代畝產能夠猛增四分之一,善者翻倍!
不然的話,西漢如何能在百年之間,增加了三倍人口?
“從此以後,諸位就不必再將整塊土地加以休耕,使得息者欲勞,勞者欲息了!一年中,就可以種麥一次,種粟一次,只要施肥得當,便可以實現連作,並且保持地力不會耗盡。”
說了一大通後,趙無恤口乾舌燥,他期待地看著眾人的表情,卻有些失望,他們既沒有被無恤的王霸之氣震撼,也沒有對此驚為天人……
“諸位,我欲以此法,在冬至之後種植小麥,你們看,如何?”
在場的,都是各氏族的族長和擁有土地的國人,其中幾位雖然沒有擔任鄉吏之職,但是在族中威望很高。
竇裡的人對趙無恤親自籍田的態度讚歎不已,卻絕口不提效仿這法子。甲裡的國人對耕作不上心,還保持著刀耕火種的狀態,表示看不懂也聽不懂。
成氏四里派來的人名叫成壟,他一直保持著沉默。
最後,卻是桑裡一個滿臉溝壑的老農首先出言反對。
他叫桑羊翁,保守而固執,在土地裡刨了一輩子,認定自己平日所用的方法是最好的,對無恤此舉是否有用,表示懷疑。
“鄉宰此法很是新鮮,但畢竟是涉及到全鄉土地的大事,一旦不成,恐怕會耽誤到全鄉的收成,要是毀了土地,更是一件大禍事……以老朽看來,還是謹慎一些為好,要不,就先在公田裡推行?”
這意思很明白,反正種爛了,也是你公家的土地。
有了桑羊翁帶頭,成壟跟著婉轉地表示反對,連帶著竇裡、甲裡的人,也有些搖擺起來。
這場小挫折讓無恤認識到,儘管他在成邑的威望已經很高,可距離一呼百應的程度還為時尚早,尤其是在國人中間。
如果不能說服土地的所有者國人,趙無恤就只能在這幾百畝的公田上種麥,那樣的話,想實現來年全鄉的大豐收,就不可能了。
雖然扳倒了成氏,但要徹底改造成邑,他還需要和巨大的傳統勢力鬥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