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大臣,元帥,將軍……新貴族們齊齊說一句話,便能讓整個王國抖上三抖。
當然,他們不怎麼說那種話。他們的權力來自於國王,自然效忠國王。別的不說,他們的親眷可都在佛羅倫蒂諾幸福快樂地生活著。
另一派就是失意失地失權的舊貴族了。他們之所以能在這種時候還能自成一派,而非毫無價值的失敗者,就在於國王當年的一時心軟——奧斯塔夫伯爵知道那並非純粹的心軟,但此時此刻,他卻忍不住腹誹自己的主上。
舊貴族的子弟與家族成員被允許就任底層的官僚。
在十八年前這個命令正式推出的時候,沒人能看出其中暗藏的危險。大多數人甚至暗暗鬆了口氣。整日無所事事的舊貴族子弟終於有了工作可做,街面上的秩序好了許多。而在元老院裡每天發牢騷抱怨的伯爵侯爵與公爵們——佛羅倫蒂諾的舊貴族齊齊被升了一階爵位——也終於閉上了他們彷彿永遠關不上的嘴巴。恰逢王國各項新政全面推行,取代各地領主領地事務自決的混亂狀況。於是王國放開口子,將大量閒置的成年舊貴族子弟與家族人員安排進佛羅倫蒂諾與各地的底層職位中——自然不可能是他們原先的封地。
彷彿是看到了人生與家族唯一的希望,舊貴族們在一夜之間拋開了過去的無所事事與安逸守舊。他們將自己的家族成員與子弟送進了太陽神廟的學校,學習閱讀與書寫;送進王國的軍事學院接受統一的武技與指揮訓練。從政的舊貴族成為了各個部門的辦事員與基層官吏,從軍的舊貴族成為了散佈整個佛倫斯的基層軍官。或者統領一支小隊,或者在騎士團裡做一名幾乎一輩子都難以升遷的騎士。他們被新貴族們死死壓住,但總算站穩了腳跟。
十八年來,整個王國的統治階層都壓在舊貴族的身上。十八年後,這些遍佈整個王國統治機器底層的舊貴族的勢力,終於一齊哆嗦了一下,晃得奧斯塔夫伯爵心生恐懼,晃得國王陛下失眠了一個晚上。
如果他們真的集體叛亂,王國將會怎樣?
奧斯塔夫伯爵站起身,走到窗前。從他兩層樓的宅邸望出去,佛羅倫蒂諾與平日別無二致。秩序,繁華。
“但願一切都只是一個陰謀而已。”他輕聲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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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神廟裡,維克多依舊癱坐在地上。在過去的一個月裡,他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可能。蘇菲的死竟然是因為他的無能?
回憶起那一天的情形。從讓蘇菲回酒館,到酒館門口那幾個被莫爾斯擊殺的傭兵,再到射向蘇菲的那一支從圓管裡射出的弩矢……維克多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沒辦法保護蘇菲。甚至都不用怪罪自己的身份——當那五個傭兵在酒館裡肆虐的時候,維克多在哪裡?若非莫爾斯,當時蘇菲就要慘遭毒手。索蘭特提到過這種趁火打劫的傭兵的行徑,他們不會留下任何活口,他們甚至不會留下來。若是莫爾斯沒有回到酒館,維克多事後見到的,僅僅是兩具屍體而已。
“或許會被指為巫師的罪行。”他慘笑著搖搖頭,低聲自語。
蘇菲如此,其他人也是一個道理。維克多想到了自己的父親,獨自一人住在博爾多鎮外的山林中。雖然技藝嫻熟,自保無虞,但山林中終究是危險的地方。他想到了索蘭特,雖然地位不低,防護周備,但終究不過一個凡人。他手上有巫師的血,別的巫師會不會來報復他?這次去佛羅倫蒂諾若是真的遇上叛亂怎麼辦?
還有未來可能遇見的朋友們……當他們遇到危險時,自己如果還是那麼無能,又會怎麼樣?
“偉大的迪爾,我心中至高的神,感謝你的指引。我虔誠地拜服於你,全心為你。”維克多從地上撐起身子,雙膝跪地,低伏下頭,“我祈求你,我的神,請您繼續在我前行的路上看顧著我,指引著我,引導我走上正確的道路,讓我能保護我所愛的人,保護我所關心的人……我祈求您!”
“站起身來。”迪爾的聲音迴盪在整個房間,“你將是我最得力的戰士。只要你願意努力,我就會給你機會,足夠的機會。”
維克多抬頭看去,只見迪爾的身形再次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面帶笑容。他手上並沒有握著那柄標誌性的長矛,代之以一隻精巧的金盃子。維克多慢慢站起身,低頭立在迪爾面前,如同一個在長輩面前聽訓的孩子,拳頭卻攥得很緊。
“這句話我也對查理說過,那時候他遇到了與你相似的問題。”迪爾微笑著說,“有個巫師騙取了這可憐的孩子的友誼,查理卻不得不親手殺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