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的深淺寬窄。
人的志向氣量高低,絕不可同日而語,有的人目光短淺,急功近利,就好比是麻雀,每天想到的只是爪子底下的食物,把肚子填滿了也不過百粒糧食,它鳴叫的聲音,最遠超不過幾畝地的範圍,這就是麻雀的氣量。
而有些人剛好相反,他們能高瞻遠矚,有如鸞鳳之志,一旦展翅騰空,就要一舉千里,不是梧桐樹不棲,只有見到初生的朝陽才會鳴動,有沖天之翼者,必不肯託寄草籬矮牆,人之氣量的深淺高低,一半得自天生,一半受於後天,其間就有著這麼大的區別。
卸嶺力士半匪半盜,屬於綠林道,他們觀人取相的標準,是寧撞君子盜,莫遇小人官,透過察言觀色,以及日常舉動,來判斷這個人是不是適合入夥,在這方面半點不能含糊,以便防止有同夥內鬨,或是背後捅刀子暗下毒手的小人。
在瞎子的印象裡,老羊皮和他兄弟羊二蛋都起氣量極淺之人,而且眼界不高,說不好聽的,這兄弟倆就是奴才命,只適合當卑微的下人,尤其是羊二蛋,雖然表面看上去是個忠厚本分的放羊娃子,但他形不勝貌,久昧心不明,肚子裡邊全是花花腸子彎彎繞,可氣量卻偏不夠,屈於用心,便想作奸犯科也沒那份魄力和心智,這號人有賊心也有賊膽,但缺賊骨,難成大事,日後必為他人所役,不會有好下場。
我聽瞎子所說確屬實情,羊二蛋先被人引上邪路做了鬍匪,然後又投靠倭國人成了漢奸,玩火者自焚,最終死得極是悽慘。原來平時的一舉一動,都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心術不正。不過這種觀人相心的本事卻需要極為老到的經驗和閱歷,其至比看風水還要難得多,畢竟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口面不知心。
瞎子說了些老羊皮兄弟跟隨他的所作所為,但他並不知道百眼窟的事情,我只再向他老羊皮立下遺言要在死後穴地八尺、裸屍倒葬,卻遭雷火擊焚,在墳坑中與一隻體形碩大的黃鼠狼子同被燒得焦糊難分,這麼多年我從沒再見聞過類似的事情,至今回想起來,仍是滿頭霧水,想不出其中緣故。
陳瞎子自打南下雲南之後,便再未與老羊皮兄弟謀面,此後的種種事端,也是由我全盤轉述於他。瞎子聽了老羊皮死後發生的那些怪事之後若有所思,他似乎知道些元教之事,當下冷哼了一聲:“人算終究是不如天算……”
我問瞎子此話怎講,難道老羊皮臨終前安排下的這些舉措另有隱情。
瞎子說:“胡大人也是倒斗的行家裡手,上至山陵,下至荒墳,想必見了不計其數,可曾聽說過世上有裸屍倒葬之事?自然是沒有,因為這根本不是下葬的法子,老羊皮那廝怕是別有用心。”
陳瞎子以前也打過要盜黃皮子墳的主意,可始終陰差陽錯沒能動手發掘,羊二蛋能順利找到埋在地下的黃大仙廟,正是得益於當年他從陳瞎子口中探聽到了一些重要線索。
拜黃大仙的元教起源於大興安嶺小波勒山,這黃皮子一旦活得年頭多了,毛色就由黃轉白,相傳小波勒山上有隻全身雪白的老黃鼠狼子,體大如犬,口中能吐紅丹,此丹是生靈日久所結,類似於牛黃驢寶之物,有些神棍巫漢便利用這隻老黃皮子招搖撞騙,聚眾斂財,更以邪術蠱惑民心。
後來這教門逐漸滲透到更加邊遠蠻荒的地區,愚民愚眾從者如雲,最後終因有謀反的企圖,遭到官府鎮壓,那些成了精的黃皮子能攝人心魂,不過它們最怕喇嘛咒,官軍就在紮實倫密院大喇嘛的協助下大開殺戒,元教教匪大多都被剿滅屠戮,殘餘之眾帶著黃大仙遺骸回他們發跡的深山老林,在人跡難至的地方修造了一座黃大仙廟,上邊是廟,實際上下邊就是埋葬黃大仙招魂棺的墳墓。
也不知怎麼就趕得那麼巧,深山裡的這座黃大仙廟正好修在了金脈上,當時採金的礦民山民,沒有不信黃大仙的,直到後來挖斷了地脈,山體倒塌,把黃大仙廟整個埋在了地下。陳瞎子曾經想帶領手下,去挖開黃大仙廟,盜取招魂棺中的內丹,可據說那口銅棺中被下了陣符,誰開就要誰的命。陳瞎子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沒敢輕舉妄動,大概是他言語中走漏了風聲,才被羊二蛋知道了一些端倪。
陳瞎子說的這部分內容與我十幾年前在百眼窟聽老羊皮所述基本吻合,但此後的事情,瞎子也只能憑他的經驗和閱歷來推測了。他猜測老羊皮可能在百眼窟發現了元教的某種邪術,產生了妄意非分之想,打算奪天地造化之密,因為元教中歷來便有“化龍”之說,在一個人死後,如果腳上頭下一絲不掛地埋在龍氣凝結之地,七天之後便可生出鱗爪化花龍飛昇。腦袋朝下是因為頭部為五臟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