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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啊,很久沒有躺著看天空了。

躺在保健室時,隔著窗戶也可以望見天空——白雲飄過的藍色的天空,這樣的美景真是難以用言語表達啊。

對了,等將來徹底癱瘓的時候,我就躺在床上看著這天空吧!

就像坂本九在《抬頭向前》裡所唱的一樣:“繼續往上走吧!雖然眼淚快溢位來了……”

對,就是這種感覺。我睡一個小時,醒來後心情大好,於是自己起床去了一趟洗手間。

西式的抽水馬桶很方便呢!羅丹的作品《沉思者》,難道是坐在馬桶上思考的結果?這是我在入廁時領悟的新發現。哈哈……

我感覺自己的動作變得更加遲緩了。

昨天輪到我去圖書館值日,二樓的走廊花了我整整二十分鐘,我的動作太慢了,到那裡的時候一個人也沒有了。我哭喪著臉,借了一本塞頓的《動物記》。雖然如果超過門禁時間來不及離開就會被關在學校裡,但只要借校內電話和宿舍聯絡一下就可以了。儘管知道這樣,但我還是忍不住哭了。

那時才四點左右,卻也被圖書館的人罵了回來。

圖書館員斥責我:“趕快回去!想找書的話就早點來!”

氣死我了!真是冷酷無情的傢伙。我的動作比別人慢一倍,根本無法操控自己的時間啊!

而且花在日常生活上的時間太多了,像洗衣服這些事情。

這些都是因為身體,不是花時間就能解決的問題。

今天郊遊的目的地是動物園。

我已經厭倦去動物園之類的地方了。

紅毛猩猩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早就聽說猩猩很神經質,所以容易患神經過敏的症狀。

會扔石子的黑猩猩、不會捕魚的鵜鶘、邋遢的鴕鳥……

看著這些動物,讓我不禁感到疲憊,心裡更感哀怨。

我很討厭寄宿學校的值日生制度,不過為了適應現在的集體生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的動作一向慢半拍,無論如何也無法和大家統一步調,總是會慢上一、兩步。

因為緩慢的動作,在廣播體操之前,房間的清理打掃只進行到了一半。

體操結束回宿舍時,舍監突然對我說:“亞也,你沒打掃房間吧?趕快把廁所裡的髒東西和毛巾收拾一下!”

被冤枉為“沒有打掃”,我除了生氣之外卻無話可說。

“請原諒我的罪過吧,我會忍耐所有的折磨和考驗……”我對自己這樣說。神啊,請告訴我,我的苦難究竟要到何時為止呢?這種自我催眠的方法,卻總會讓我更加懦弱。

如果我的身體能更加靈活,就算要我清理廁所,我也會高高興興地去做。但是由於我無法好好控制自己的身體,只能在心裡暗罵“可惡”了,但嘴上卻什麼都不會說,大家也不發一語便散開了。

回到房間門口,不甘心的我不禁哭出聲來。

舍監阿姨看見後告訴我:“要和大家一起生活可不能隨便哭哦。”

那到底要我怎麼辦才好呢?

今天可以回家了。

我把鸚鵡的籠子清理得乾乾淨淨。

走路時,感覺左腿關節內側有輕微的疼痛感。

唉,難道……連我最寶貴的正常左腳也要不靈光了嗎?!

而且我的左手開始出現不自然的動作,總是會發出“嗖”的一聲(手指伸直或者彎曲的時候,會連帶五個指頭跟著一起動)。

而左胸、手臂上側還有右側臀部都開始感覺疼痛,難道是上次跌倒時遺留的後遺症嗎?再不趕快貼上沙隆巴斯就慘了。

右腳的膝蓋嘎吱嘎吱地響,果然……該來的還是躲不掉……

洗澡的時候,我一邊感慨因為跌倒而遍體鱗傷的可憐身體,一邊撫摸受傷的腰和肩膀。

從今天開始,每天要挪出十分鐘走路,一直到再也不能走為止!

再這樣下去,我高三的時候一定連一百二十公分的高度(站立時目視的高度)都無法保持了。

我看了三年級的學生在畢業旅行時所拍的照片。

明年這個時候,我能參加嗎?

對於殘障人士,我也有了自己的一些概念:

首先不要再做奢侈的夢想。要清楚地明瞭自己是殘障人士,並且知道自己所殘存的能力,做力所能及的努力;

忘記從前那個健康的自己。按照弗洛伊德《夢的解析》的說法,夢到能走路的自己,是因為慾望太過強烈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