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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太孃家的親戚。江源以一分之差排在第四,與這個能讓整個明年上半年任務飽滿的加工任務失之交臂,而事實上不由得她不承認,即使張天然不是歐陽家的親戚,她也未必贏得了他那個員工是江源的三分之一,產量卻超過江源兩倍的新廠。輸了就是輸了。

開標的時候,那兩個小姑娘當場抱頭痛哭,怪不得她們沒出息,多少個日子的加班加點啊,凌晨兩點踩在檔案堆裡撐著打架的眼皮,還要讓自己心細如髮,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只求過程不要結果是句廢話。然而向遠忙著勸慰那兩個吸引了全場眼球的姑娘,竟然忘記了自己在結果公佈的那一剎,心裡想的是什麼。

她蹲在葉秉林的輪椅邊,輕輕說對不起。葉秉林制止了她的道歉,拍了拍她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背,嘆了口氣,說醫院還等著給他做理療。

向遠和葉騫澤一起把老人送回醫院,坐了會,就道別他們回了公司。晚上八點已過,公司裡燈光俱滅,向遠蹲在辦公室裡,一張一張地撿著地板上的廢紙,這還是跟沈居安做標書的時候學的,無用的東西即使來不及碎掉,也不能讓它留在桌面上。可是現在成為廢紙的不僅是腳下這些,還有一天之前她認為是希望的那些標書。

她把散落滿地的A4紙在手裡碼得整整齊齊,之前沒想到竟然那麼多,一半還沒整理好,過道的就燈亮了,她聽到鞋子踏在紙面上的聲音。

“向遠,沒事吧。”她知道是他。

向遠保持蹲的姿勢抬頭看了一眼葉騫澤,“沒事,沒投中標又不是頭一回,只是可惜了這些紙。”

葉騫澤在紙上走了幾步,沙沙的聲音讓他覺得有些難以落足,於是他也半蹲了下來,於向遠的眼睛平視,“我和爸爸都知道你做了很多,沒有中標不是你的問題。”他聳肩,“對於現在的江源來說,能在國內十七個大廠裡分數排到第四,不容易。”

向遠笑笑說,“說實話,沒有中標的話,第四名和最後一名沒有區別。”

她的手仍不停,葉騫澤把那些碼好的紙從她手裡拿了過來,“蹲著真累。”他索性坐在了廢紙上,然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向遠直起身子,扭頭看著別處,笑了起來。

“陪我坐坐吧。”他說。

“坐著腰疼。”

葉騫澤抓著她的手往下拉,“坐吧。”

“好好好。”她作了個投降的姿勢,把手從他掌心掙了出來,一個人倒黴的時候再有點窘,那滋味不算好受。

無奈地盤腿坐在了他身邊,向遠說:“可以開始了,神父,我們從哪裡開始說起,人生觀、價值觀還是談如何更好地面對挫折?”

葉騫澤一本正經地說,“那我們來談談當自己不開心的時候會怎麼樣吧。”他自己說著,就笑了起來。

向遠斜著眼睛看他,“你不開心的時候不就是去折騰李二叔家的南瓜嘛。”

小時候,李二叔的二兒子老欺負他,推倒在地,摔疼了不敢當著媽媽的面哭,後來向遠看見了,拉著他來到李二叔家的南瓜地,挑長到兩個拳頭大的南瓜切開一個口,裡面挖個洞,把死老鼠塞在裡面,再把蓋小心地縫回去。幼南瓜生長力強,沒過多久切口就能癒合,兩人找到那個瓜把線拆了,幾個月後,聽到李二叔家切南瓜時的驚叫,什麼不開心都被笑沒了。

葉騫澤忍俊不住,“那全是你的鬼主意,而且都是小時候的事,早過去了。”

向遠笑著喃喃重複,“是啊,早過去了。”

“讀書後,我爸跟我說,遇到不開心的事,就應該想,‘天降大任於斯人也’。當時我覺得有道理,可是後來一想,如果天降給我的大任是倒黴到死的那一天呢?”

“胡說八道。”向遠笑罵道。“你們兄弟倆怎麼走兩個極端,你弟弟葉昀說,他難過的時候,只要看到第二天的太陽,就覺得昨天的事是一場噩夢,日出就散了。”

“我那是跟你開玩笑呢,向遠。你記得吧,王陽明不是有句話嗎,‘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心同歸於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的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其實有時我覺得,人的悲、喜、愛、憎都跟這朵花一樣,你睜開眼看它,它就存在,你閉上眼,也完全可以當它是虛無。這樣想,就可以釋然,太執著真的沒有必要。”

向遠嗤笑,“你那是成佛了。在我看來,那朵花如果是真的,你就算一世閉上眼,它該開還是開,該謝還得謝。”

“那至少它謝的時候我不會難過。”

“我沒有你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