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嬸笑眯眯的眼神讓向遙面紅耳赤,一陣慌亂,還來不及解釋,就聽到葉昀笑著說道:“二嬸,你這是說什麼呀。我跟向遙怎麼可能,人家男朋友在旁邊坐著呢。”
“看我,亂點鴛鴦了,差點忘了,向遠和你哥是從小膩在一起。你跟向遙小時候可是冤家,我還以為不是冤家不聚頭呢。”李二嬸輕輕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向遙原本也是要開口澄清的,然而,同樣的話由葉昀的嘴裡搶先一步地說了出來,她心裡就像打翻了調味罐,什麼滋味都有,夾雜在一起就成了苦。
她裝作去抓對面的喜糖。匆匆看了葉昀一眼。她不明白,自己小的時候怎麼會說他醜?那麼多次,他們一前一後地走過野花迎風搖曳的田埂小路,她為什麼偏偏不肯回頭?可是如果當時她回頭,葉昀難道就會走到她身邊,就像葉哥哥從小跟向遠那樣並肩而行?又或者她在等待著葉昀追趕上她,一如他追趕向遠的腳步,氣喘吁吁地說,“等等我,等等我。”
如果這個時候葉昀與她實現相遇,他會發現對面這個兒時有點不可理喻的小夥伴眼神前所未有的柔軟,然而他早已扭過頭去,一顆心也跟隨著那迤邐過紅毯的白色裙裾,遊遊蕩蕩,遠離他的胸膛。
婚禮司儀在賣力的說著喜氣的開場白,李二叔抽空問了一直含著顆糖低著頭的向遙,“向遙啊,你怎麼也不給二叔二嬸介紹,你帶來的這個小夥子叫什麼。”
“我,我叫滕俊,大叔大嬸好。”滕俊眼見這一對農村夫婦與向遙關係如此親厚,趕緊自報家門。
“小夥子濃眉大眼的,挺招人喜歡的,工作了吧,幹哪一行?能讓我們向遙瞧得上的,應該也是有本事的。”
李二叔原是無心的一句話,滕俊卻支支吾吾的窘在了那裡,他偷偷看了一眼向遙,她美麗的臉上漠無表情。
在與向遙走得那麼近之前,滕俊從來沒有覺得過自己的職業是羞於啟齒的,他靠自己的勞動謀得一份生計,堂堂正正!然而,這個時候,當著熱心的老人,還有這華麗而陌生的一切,不知道是為了什麼,那一句“保安”,他忽然怎麼也開不了口。
“還沒工作啊,上學是吧,我看這孩子年紀怪小的,葉昀不也沒畢業嗎。”就連李二叔這個憨厚的老農也察覺到了對方的尷尬,自己打了個哈哈。
向遙瞥了滕俊一眼,什麼時候開始,連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了呢?
“他沒葉昀那麼好命,當然也沒我姐夫有出息,就在葉叔叔的公司裡幹活,是一個保安。”她彷彿怕老人一下子弄不明白,又補充了一句,“就是看大門的。”
說完,向遙自己就笑了起來,葉昀聽到他們的對話,也朝滕俊的方向望了一眼,滕俊滿臉通紅。向遙的心裡於是便充斥著一種墜落的快感,這種快樂是嗆而辣的,如此刺激,終於驅走了糖也蓋不了的苦澀味道。
他們儘管高高在上吧,無所謂,她就喜歡個小保安,怎麼樣?
“看大門的?”李二叔喃喃重複,好像一時間腦子沒有轉過彎來。他自己也是泥腿子出身,也許此時的驚訝並無貶意,然而向遙地反映卻出乎意料的激烈,“看大門的怎麼了,看大門的就不是人?你們一個兩個怎麼都跟向遠一樣勢力,她削尖了腦袋往上爬,那是她的本事,可未必人人都要跟她一樣。”
“向遙,你怎麼能這麼說你姐姐。她為你操了不少心,你應該要多聽她的話。”李二叔微微責怪的看著這個從小就拗脾氣的女孩。
向遙不樂意了。先前與李二叔夫婦見面的喜悅蕩然無存,她冷笑一聲,坐回滕俊身邊。在桌下握住他有些發涼的手,再也沒有跟桌上其他人答腔。
臺上,作為主婚人的葉秉林被坐在輪椅上為兒子媳婦的婚禮致辭,他的欣慰是由衷的,說到動情處,眼角都有了溼意,待他禮貌的謝過了所有到場親友和嘉賓的光臨。司儀將麥克風交到新郎手裡,問一對新人可有要在婚禮儀式正式開始前要說的感言。
葉騫澤接過麥克風,對著所有的人只說了一句話,“感謝我的所羅門寶藏,實現了我的第二個願望。”
千人的婚禮現場,聽懂了這句話的不過三人。一個是動情,一個會意,一個卻是悵然。
按照G市婚宴的習俗。慣例是要從至親的人開始敬酒,葉騫澤和向遠攜手敬過了葉秉林、三個堂姑姑、李二叔夫婦,還有葉秉文。然後向遙主動對他們舉起了杯,“向遠,姐夫。我敬你們。”
李二叔笑道,“這孩子,平時沒大沒小的,姐妹倆隨便慣了,這個時候也不知道叫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