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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這個地方是謝斯年帶我來的,很多時候,覺得悶了,我都會到這裡來吹吹風。站在這裡往下看,這個城市任何時候都燈火通明。”

紀廷儘量讓自己不去想謝斯年的種種,他只問道:“止安,這兩年你過得好不好?”

“無所謂好,也無所謂不好,終究得活著。”她隨口答道。

紀廷知道她說得輕描淡寫,但一路走過來,未必沒有吃過苦頭,“你一個女孩子,怎麼生活?”

止安背對他笑了,“紀廷,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無非是想知道我是不是依附著某個男人才能好好活到今天,比如說,謝斯年。”

他沒有否認,“那天……”

“那天他的確住在我那裡,你看到的都是事實。”

“為什麼?”他知道這個問題很傻,可還是他問了。

他沒有想到她會回答。

“謝斯年……他對我來說很特別,不過這些你都不需要知道。”

“他的事情我當然不需要知道,我要知道的是你怎麼過來的。”他意識到自己語氣中的不快,但並不打算去掩飾它。

“掙錢養活自己唄,誰都不是不食煙火的人。什麼都做過,服務生,酒保,到處換地方做,後來到了左岸,才算固定一點。”

他莫名地覺得難過,雖然明知道她一定吃過很多苦,但聽她親口說起,又是另一番感覺,“有沒有想過……繼續升學?”這個問題也許不應該問,但是止安曾經擁有那樣傲人的成績,他替她不甘。

她果然搖頭,“開始的時候想著安頓好生活再慢慢打算,後來還是謝斯年把我推薦給他從前的恩師,也算半個關門弟子吧。從前只想著畫畫是興趣,沒料到還是成了謀生的手段。”

他知道謝斯年的恩師,國內油畫界堪稱大師級的人物,止安能夠入得他的門下,是再幸運不過的事情了,他只是遺憾,每一次她最需要一雙手的時候,他從來無力給她任何幫助。

“對不起,止安。”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說。

“哈。”她果然嘲弄地笑,“別用那種憐憫的口氣跟我說話,紀廷,我喜歡這樣的生活,並沒有覺得不好,甚至,我憐憫你。”

“那你就憐憫我吧。”

止安看著前方的燈火,很久沒有再說話。

四周並沒有燈,只有遠處的霓虹和城市裡晦暗的月光。兩人依舊保持著坐在車上的姿勢,從紀廷的視線裡看過去,止安的短髮被風吹得微亂,明明這樣張揚狷狂的女孩子,卻有著一頭柔軟纖細的頭髮。

他有些走神,幾乎錯過了她忽然冒出來的一句話。

她說:“她好嗎?”

他想起了那個人淡如菊的女孩,想起她空茫而安詳的眼睛,總是放心地把手交給他,說:“有你在真好,紀廷哥哥。”

“她很好……眼睛還是看不見,不過,大家都很照顧她,而且,她也是個堅強的好女孩。”

他在止安身後看著她,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你不應該來。”這樣的寥落從來就不屬於顧止安。

紀廷笑了,溫潤的笑聲如這夜色一般涼,“你不能這樣安排我,止安。”

她低頭摸索了一會,很快,打火機的火光亮起,他聞到了菸草燃燒的氣息,她吸了一口,再用力地籲出,始終挺直的背懶懶地往後一靠。紀廷猝不及防,她的背不偏不倚地貼在他胸口,他被她的重量帶得往後微仰,本能地從後面抱緊了她的身軀,淡青色的煙霧在眼前縈繞,第一次,他覺得菸草的氣息是這樣甜蜜到令人窒息。

第十四章帶我去吧(5)

她不說話,也不掙脫,就這樣倚在他的胸口,肆無忌憚地抽菸。一支菸過半的時候,紀廷終於探出手去,從她唇邊將煙摘下,她轉過頭,滿不在乎地看著他笑。

她以為他會像往常那樣毫不猶豫地把煙掐滅,然後說出一堆大道理。而他只是看了看手裡的煙,然後低頭將它放於自己的唇邊,菸頭上還有著於她唇裡曖昧的濡溼。他心一動,學著她的樣子,狠狠地吸了一口,不期然一口煙嗆到肺裡,頓時咳個沒完。

止安大笑,看著他單手握拳半捂在唇邊,側頭大咳,直到慢慢地緩了下來,一張白皙的臉已是通紅,他也失笑,搖了搖頭,再次將菸頭叼住。她扭過身探向他,不發一語地將手貼近他,兩根瘦而纖長的手指輕輕夾住菸頭,將它從他唇上撤離,“你不適合這個。”

“還給我。”他皺眉。

她將指間的煙在他眼前示威地晃了晃,“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