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滴都記得。
李二叔夫婦離開了之後,向遠就一直坐在堂屋的方桌前等著向遙回來,家裡的老爺鐘敲響了十二下,她才聽到了門口的動靜。從腳步聲可以聽出,向遙不是一個人,她聽著門口的男女笑鬧著道別,然後有一個腳步聲走遠,她就連開啟門去看個究竟的力氣也沒有。
向遙推門進來,看到坐在桌邊的向遠,笑容凝結在臉上,過了一會,才露出個小小意外的表情,“啊,你回來了,對了,你說過的。我忘記了,怎麼辦?”
向遠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子,示意她坐過來,“忘記了當然不要緊,你只要告訴我,這麼晚了,你從哪裡回來。”
“哦,跟幾個朋友去村裡的錄影室看影碟。”向遙漫不經心地邊說邊倒水喝。
“朋友?除了村裡那幾個二流子,還有誰會在那種地方混到半夜?”
“隨你怎麼說。”
“別人我管不著,可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你跟那些二流子有什麼區別?”向遠看著向遙那一身奇裝異服,她開始後悔自己管教這個妹妹太少。
“你在管我嗎?你現在終於想到管我了?我跟你說,我不用你管。”向遙遠遠地,挑釁地看著向遠。
向遠並不生氣,“不用我管?可以,從我不管你的下一分鐘開始,你別再開口問我要一分錢,然後你再去試試,在你不偷不搶不賣的情況下,你能不能自食其力,又或者,你的‘朋友’會養活你。”
她見向遙不說話,便繼續說道;“我也不想管你,可是你得管管自己,別鬧出那些破事,讓人把電話打到我那,我都替你臉紅。向遙,你過來……我讓我過來聽見了沒有!”
她聲音不算大,但向遙杯裡的水濺出了幾滴,遲疑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坐到向遠的對面。
“向遙,說實話,你是不是覺得我虧待了你?”向遠看似心平氣和地說。
向遙還是不吭氣。
“你不說話?那我繼續猜,你很缺錢用?”
向遙的臉頓時刷白,有些慌張地搖頭,向遠冷冷說道:“你就缺那十塊二十塊零花錢?缺到要在學校宿舍偷的地步?你沒有的話可以說一聲啊,我那次沒有給你,啊?”她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把零錢,沒頭沒腦地朝向遙臉上扔,“你說啊,你為什麼要偷?你成績不好,不愛念書,不思上進也就罷了,我沒指望你什麼,只求你踏踏實實做人,結果呢,你跟那些不三不四地人鬼混,在學校小偷小摸被老師告到我這裡來,你究竟想幹什麼,你說啊,說話!”
向遙縮了一下,然後咬咬牙,“我就是愛錢怎麼樣,你不也一樣!”
向遠氣得發抖,“至少我每一分錢都光明正大,你跟我比?!”
“我比不了你,連做你妹妹都不配,你什麼都比我強。你做什麼都是對的,我做什麼都是錯的。你從來就不喜歡我。”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你?你太不爭氣!”
“在你心裡面,除了你自己,還有誰是爭氣的,我、爸爸,我們在你眼裡都是寄生蟲,是多餘的。對了,你最喜歡的是向迤,可是他死了,所以你更加恨我,你一定在想,那天死在潭裡的那個人為什麼不是我。”向遙忽然淚流滿面,她是個漂亮的女孩,繼承了父母五官的所有優點,向迤跟她長得很像,如果活到現在,應該也是個俊俏的小夥子。
她的話逼得向遠不得不又想起了弟弟在水裡漂浮的身影,慘白的,腫脹的,向迤,她最貼心的小弟弟。向遠覺得自己痛得沒有辦法呼吸,腰部,還有腰部更往上的地方。如果向迤還活著,她就不用因為世界上只剩向遙這僅有的一個親人而不得不對她好――沒錯,她也想過,為什麼死的那個人不是向遙。
“你沒資格跟我提向迤。”向遠一字一頓地說。
“我也不想提他,可我天天一閉上眼就看得見他。那天我只是跟他開個玩笑,裝成溺水的樣子喊救命。我怎麼想得到他會真的跳下來,怎麼想得到他的腳會抽筋?我想去救他,可是水忽然變得很冷,我很害怕,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沉下去,連伸出來的手都不見了。我們都嚇呆了,鄒昀也嚇呆了,這主意原本也有他一份,看著向迤跳下水的時候他還在背後偷笑,可最後只會哭……向遠,你以為向迤死了我不難過嗎,他跟我從存在那一秒就在一起,我願意代他去死,我死了,他活了,你就高興了,可是現在我沒辦法,沒辦法,你知道嗎?”
向遠聽得像出了神,向遙撕心裂肺的哭泣聲彷彿跟她隔著一道看不見的牆,只有一些聲音似遠似近地透過來,“我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