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帶他回去!”
男魂未曾斂笑,只停頓片刻,“想由陰界帶回亡靈,豈是容易之事?若失敗,賠上自己一條寶貴生命;若成事,你以為自己與他能逃過鬼差緝捕?”他簡略分析兩種下場。
“鬼差不好惹,我們玄武族也非省油的燈!”燭光撥開男魂,手掌卻穿透那具煙茫身子,他不加理會便要施法往憔山而去。
男魂如風般掃到燭光面前,擋下了他。
“你做什麼?!想打架嗎?”燭光擺開架式。
“我不會和一個擁有玄武尊者元靈珠的人交手,也絕非想招惹事端,只想……助你一臂之力。”男魂戲了燭光一眼,“你若不想引來更多鬼魅,就收起你的法術,隨我來。”
“我怎麼知道你是善意或心有他思?”燭光豎起防備。這男魂不簡單,竟然在短短交談中摸清了他的底細,就連他隱藏在身軀裡的元靈珠也瞧得透徹。
“你沒有選擇,只有信我一途。我助你,你能在眨眼之間抵達憔山;我不助你,即使你法力再強再高,馳騁數萬年,仍望山莫及。”
“你助我,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說實話,沒有。”
“那你——”
“就當我是抹善良的鬼魂,無所貪求的想幫助你,僅此而已。”
“普通鬼魂能如此清楚知道亡魂所囚之地?還能助我到憔山?”那也太匪夷所思了點。
男魂僅是逸出數聲輕笑。
“好,反正我似乎沒有退路,你帶路。”倘若這男魂膽敢騙他,他就轟得他魂飛魄散!
“路”字甫脫口,燭光還不小心眨了兩下眼,身處的景物卻已全然改變,原先的石柱石林煙消雲散,從頭到尾都回蕩在耳畔的尖細鬼嚷也全數靜默,這裡,安靜得連呼吸聲都如雷貫耳,背後是一片高聳得難見終點的黑色石壁。
“這……這是怎麼回事?”
“我說過,眨眼瞬間,我就能帶你來到憔山。進來吧。”男魂率先穿透黑色石壁,燭光急急跟上。
石壁之內,是水鄉澤國,男魂漂浮在水面之上,毫無心理準備的燭光卻一頭摔進了赤黑水裡,所幸對他而言,泅水是家常便飯,這一大池的黑水還溺不死他。
“當心別飲下那水,這裡是忘卻之河的源頭,每飲下一口,便會淡忘俗世之情。”
聞言,燭光飛躍上半空之中,呸呸呸地呸出滿嘴的黑水。“你幹啥不早說?”
“現在說也不晚。”
男魂領著他,飛了半晌。燭光好奇地左右搜視,發覺每在赤黑水邊皆蜷坐著一道身形,低壓的頭深深埋在雙膝間,沒有痛苦哀號和煉獄酷刑……這裡,靜得讓人毛骨悚然。
飛在前頭的男魂停下腳步,分神的燭光未曾留心,一頭撞上男魂背脊,撫額痛叫數聲,粗魯的嘀咕也毫不客氣轟出雙唇。
“你要找的男孩,在那。”
隨著男魂的指示,燭光瞧見一抹與沿路飛來所見同樣姿勢的身影,瞧不清五官容貌,披頭散髮……
“宵明?”燭光不確定地喚,腳下步伐略略停頓。
那身影毫無動靜。
“宵明。”燭光加大了呼喚聲。
“恐怕他對這俗世之名已不帶任何情感眷戀。”男魂道。
“什麼意思?!”
“憔山之內的精獸亡魂,無論飢渴與否,只有忘卻河的河水能填腹,飲了,便忘俗世眾情;不飲,便難忍喉間炙熱,而他……”
“他飲了那該死的水?!”燭光吼出男魂未出口的話,箭步上前,揪住宵明的肩胛,使勁拉扯,“你吐出來!快將水給吐出來——”隨著身軀的強烈晃盪,那張始終被散發所掩蓋的面容,一寸一寸地呈現在燭光面前。
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容顏,屬於宵明的模樣……
不同的是,那張臉上,沒有絲毫血色。
不同的是,那雙眼瞳,沒有絲毫熟稔,用著最陌生、最無神的目光回視著他。
不同的是,那張嘴邊,沒有宵明生前最愛笑的揚弧。
燭光一鬆手,宵明又不發一語地蜷回原位。
“這鬼地方待不得了!我帶你走!只要一回到咱們老家,你一定會原原本本地全給想了起來!我不許你變成這副鬼樣子!”燭光再拉起他的手,卻發覺宵明的重量變得好沉好重,“為、為什麼拉不動?!方才明明——”
“這裡的亡魂不上手鍊腳鏈,原因就在只要他們離地一分,加諸在他們身上的重量便達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