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辦,我的學費怎麼辦,我弟弟明年的學費怎麼辦。我爸爸的肝炎怎麼辦。我爸從來不讓我擔心他的身體,但鄉村的醫療條件有限。我在北京給他寄藥過去,一瓶七十五塊。我不告訴爸爸那藥多少錢,就說是五塊錢一瓶。
我心不在焉又技藝嫻熟地跳完了舞,還低著頭裝作專心致志認真學習的樣子,乘機省掉了和修哥哥答訕的時間。途中交換舞伴,我和每一個301的哥哥都跳了一次。只有路捷打趣我:“謝姑娘今天打扮很不尋常啊。”
“是嗎?怎麼不尋常?”
“眼睛和嘴唇畫得這麼黑。”
“在唐代這叫作‘啼妝’,知道麼,這叫風格,這叫復古。”
“什麼時候一起出去吃飯?馮靜兒老說你一人在外不容易。”
“怎麼想起請我吃飯?”
“你的那位王哥哥今天發郵件過來,答應幫我修改留學申請信。”
“還是你們能幹,我都不知道他的郵件地址。”
“週六晚上七點,西街的九味軒怎麼樣?請王哥哥一起來。”
“要請自己去請,我不作陪。”我微笑,這群user。
我和修嶽他們一起跳到舞會結束,鳴金收兵,大家在門口喝了豆奶,路捷、安安他們要去看錄相,只剩下修嶽和我慢慢散步回來。剛剛下過一場小雨,夜風如水,花氣襲人。在黑夜中,我遠遠看見寢室樓的大門邊有一個白色的人影。
我砰然心跳。
走到門口,那個人影說:“Hi。”
“Hi。”
然後那個人影握了握修嶽的手:“同學怎麼稱呼?”
“修嶽。”
“修嶽同學,多謝你陪小秋跳舞,多謝你送她回來。”
兩強相爭,勇者勝。修嶽的臉瞬時蒼白,不由自主地退後半步。他抬起手,看了看錶:“小秋說她累了,想早點休息。”
“放心,我會照顧她的。”沉著的笑。
然後,我的手便被這個人影握住了。
“這麼晚,你們……還出去?”修嶽說,語氣有些顫抖。
“就在校園裡走走。”那個人影微笑。
瀝川的手總是冰涼的,像是冷血動物。我們漫無目的地向校園走去。
“小秋,很遺憾,我不能陪你跳舞,”他輕輕地說,“但我願意看見你快樂。”
我轉過身子,看著他:“瀝川,你一直在外面等著我嗎?”
“沒等多久。”
路越走越黑,沒有燈光,我們好像走進了一道叢林。
我帶著瀝川在樹從中穿梭,好像背後有一頭正在追逐的野獸。他緊緊拉著我的手,看不清方向:“小秋,我們迷路了吧?”
樹叢中有一道草地,月光清冷地灑下來,我覺得,我找到了合適的位置,便在一棵樹下停了下來。他一把抱住我,我背靠著乾裂的樹幹,雙腿緊緊盤著他腰,居高臨下地吻他。樹枝搖動,雨後的水滴漫天而下,滴在我的頭、他的臉上。
他專心地吻我,鼻尖在臉頰間摩挲,溫暖的氣息,冰涼的雨,宇宙在唇間交錯。
我想,我得記住這個時刻,十一點四十九分。米色毛衣、蘭色花裙、低跟黑皮鞋。主題:“叢林激情”、“校園花事”。天氣有些冷,我們的肌膚貼在一起,又有些熱。瀝川穿著件白襯衣,沒穿外套。
樹幹的泥土把我的衣服弄髒了,瀝川問我有沒有手絹。
就在這當兒,我聽見了腳步聲。倉促間,我們各自以飛快的速度整理自己。不料,一束電光已筆直地照了過來,照在我的臉上。
“站住!校園民警。”
瀝川將我一推,小聲道:“快跑。”
本來我用不著跑的,可我們的樣子太狼狽、太可疑。若是被抓住,沒幹什麼也說不清了。我拔腿飛奔,看見有人迅速追過來,然後,有人攔住了那個民警。緊接著,木葉搖晃,他們扭打起來。我想也不想,就衝了回去。瀝川倒在地上,那個民警的塊頭幾乎趕上施瓦辛格,他用皮靴踢瀝川。我衝上去,劈頭蓋臉就抽了他兩個耳光,大吼一聲:“住手!住手!你給我住手!”
那民警停住腳,一把抓住我胳膊:“小丫頭膽子不小!你們是哪個系的?”
“哪個系不關你的事,我們倆在這兒說話,犯你什麼事了?”
“說話,哼,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乾的好事!”
我冷笑:“你敢把我抓回去,我就說你企圖強姦我。你看,我胳膊上有你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