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嗎?……
冬天的夜格外的清澄,玻璃窗前,沈新南一個人靜靜的坐著。他剛剛才回到公館,夜已經深了,卻絲毫還沒有睡意。他在想肖希源的事。
書房外,韻柳慢慢走了過來,她輕輕推開了房門。
書房裡沒有開燈,藉著半明的月色,她看見新南一個人面窗坐著。直到她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後,沈新南都還沒能注意到。
“在想什麼?”韻柳把兩手輕輕擱在了他的肩上,站在他的座椅後面輕聲問他。
“怎麼還沒睡?”新南握住她擱在他肩上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身旁。
“我每晚都是等到你回來後,聽見你從我房間外的過道上走過的腳步聲,才能睡著。”韻柳輕聲說。
“這可不是好習慣。”新南低聲說,他握著她冰涼的手,心裡忽然有一些說不出的酸楚。把她的手放在唇邊深深吻了一下,也藉著此刻把臉深深低下去的時候,他把心裡的酸楚生生壓了下去。
“冷不冷?”抬起眼,他看見她睡衣外面只披了一件外衣,“來,坐過來。”新南把韻柳拉到自己腿上坐著,又把她披在身上的大衣往一塊攏了攏,然後隔著衣服抱著她。
“我是不是變得不好了?”韻柳忽然問他。
“為什麼這麼說?”新南問她。
“以前我不是這樣的,就是最近,每晚只有等到你回來了,聽見你和傭人的說話聲,或者就是要聽見你的腳步聲,才會覺得踏實,才能安心去睡。”她輕輕嘆息了一聲,“我好像越來越依賴你了。”
“這正說明你已經越來越信任我了。”新南卻說,“有我在的時候,你只管安心的依賴我,你要知道,無論什麼時候,你都不是孤單單一個人,有我陪著你。”他稍頓了一下,聲音低下去了一些,“不過,我也相信,沒我在的時候,你還會像之前一樣的堅強。”
聽著他低沉的聲音裡,韻柳隱約有一些觸動。
“我已經說過了以後我都會陪著你,你不是也說過,不會有不要我的一天。”韻柳抬眼看著新南,“我們都不要食言。”
微明的夜色下,新南深深看著她,“不食言。”他低聲說。隨即,他緊緊一閉眼,低下臉去,一個滿腹心酸的熱吻落在了韻柳的唇上,——
他越是幸福,肖希源的事情越是會像是一塊石頭堵在他的心口上。越是逃避,也越是會覺得窒息。
他不想逃避了。那一天,他終究都要去面對。
他已經花重金打通了各方面的關係,肖希源就快要被釋放出來了。他知道,肖希源出來後,遲早會找到上海來。他不知道他還能留她在自己身邊多久。在肖希源和他之間,她會選擇誰?他真的不知道。
新南深深摟了樓韻柳,他緩緩抬起臉,透過玻璃窗,望著窗外清澄的夜色。……
………【下篇 二十九、天意】………
希源乘的火車從南京抵達上海的時候,天剛濛濛放亮,是一個清凜的早晨。
走下火車,看見車站上濃霧還沒有散盡,冰冷的空氣更是立即朝周身包攏而來,強烈刺激著希源的身體,雖然在火車上,整夜未睡,現在卻依然感覺神清氣爽。他長長的撥出了一口氣,……終於還是來了,她會在這裡嗎?……
“肖先生,你好,”希源剛走出車站,一個陌生的青年男子忽然朝他走了過來,“我們老闆讓我在這裡等候你很久了。”
希源微微一怔。他很快打量了一下面前這個陌生男人,只見這人一身考究的西裝裝束,可以想見這人口中的老闆也一定不是個一般人。
“那你們老闆是誰?”希源問。
“老闆讓我送肖先生去一個地方,”男子道,“他說,等你去了,自然什麼都會知道了。”說完,就引希源上車,“請吧,肖先生。”
希源遲疑了片刻,他想不出來,自己才剛剛到上海,會有誰預先就對他的情況已經是瞭如指掌。不過,他隨即就想起了出獄時,接他的張紫玫告訴他的一件蹊蹺的事情。當時,他以為是紫玫設法救出了自己,不過她卻告訴希源,以她的能量,還沒辦法解救出像他這樣一個被認定了有共黨嫌疑的人。不過她從大哥張啟良的口中隱約瞭解到,像是有一個後臺老闆幫他打通的關係,證實他只是一個普通商人,去了他的共黨嫌疑,他這才被放了出來。希源現在就在想,這個請自己的老闆會不會就是救自己的那個人。
究竟是不是,去見了才知道,希源略作一番思慮。就隨那男人上了車。
那青年男人開車把希源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