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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去那個村的時候,聽村支書說,那個男人已經死了。自從鄧一群給了錢之後,那個男人帶病和妻子一起去挖泥。他那樣的人事實上已經根本受不了一點勞累。幹了兩天,回來就吐血,吐了還要去,這樣第五天就徹底地告別了這個世界。

鄧一群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他想不起來他該再如何面對那個婦人。無形中,他欠下了一筆債,而這筆債他是永遠也無法去償還的。

第179節:第十三章(4)

[82]

苗得康對溝墩鄉里的幹部,甚至是縣裡的一些主要幹部,都懷有一種不滿,那種不滿還摻雜了更多的憤懣。那種憤懣簡直讓他要爆炸了。在憤懣之後,他陷入了一種深深的痛苦和擔憂。

農村的現實,讓他感覺四周簡直一片漆黑。他也知道,雖然事實並不全是如此,可是即使這是黑暗的一小撮,也是他極不能忍受的。

那個叫喬小英的案子,一直牽動著苗得康的神經。喬小英的媽媽由於這一打擊,變得精神恍惚,成天糊糊塗塗的,在事後的第三個月,一病嗚呼了。她的父親和叔叔們仍然在為那個女孩的清白而努力。根據他們四處探聽來的訊息,鄉派出所為了完成縣公安局佈置的創收任務,楊健指派兩個幹警傳喚了喬小英,在那傳喚的幾十個小時裡,楊健多次對她進行誘供、逼供,並要她拿出5000塊錢罰金。在她抵死不認的情況下,楊健就用皮帶抽她,用腳踢她,並且強迫她在紙上摁了手印,而那紙上的供詞,全是後來楊健叫人補寫上去的。

在那張所謂的供詞上,說她與鄰鄉一個叫劉蘭軍的人有過性關係,那個人送了她一條金項鍊和一對金耳環。然而喬小英的叔叔到那個鄉去查對,那個鄉卻根本就沒有一個叫劉蘭軍的人。

苗得康親自寫信給了市公安局和省裡有關部門的領導,甚至給省公安廳廳長和省政法委書記寫了信。省公安廳廳長和政法委書記的批示都非常嚴厲,要求地方嚴肅查處。但是,到了市縣,就擱了下來。喬家為了向上告狀,已經背上了近萬元的債。近萬元的債務,對一個農民家庭來說,那意味著什麼?喬小英的父親哭著對苗得康和鄧一群說:“我一定要為我孩子討個公道,否則她死不瞑目啊。謝謝你們為我們做主。”看著那老漢的樣子,鄧一群心裡也不是滋味。一個好端端的家,就這麼弄得不成樣子了。

楊健還是那樣子,神氣活現。他對苗得康心裡恨得癢癢的,卻又奈何不得。苗得康也知道,如果他是一個平頭百姓,而不是省委政策研究室主任,那麼他必遭楊健的算計。鄧一群覺得楊健這事做得也太出格,自覺就離他遠了。

焦作安他們這班鄉幹部,自然也表現得若無其事的樣子。這兩邊,他們都不敢得罪。所以,對這件事,他們就都儘量不管不顧。只要自己活得安生,誰會去為民請命呢。而且,從一開始,他們主要還是偏袒楊健。穩定是壓倒一切的因素嘛,怎麼也不能讓一個老百姓告倒了政府。

這也是一種現實。

在溝墩鄉,鄧一群也看到一些富裕的農民,事實上那些人已經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農民。他們精明而狡黠,樸素的本質已經失去了。像開飯店的老毛,一個四十多歲的胖漢子,和鄉紀委書記孫得海是什麼親戚,他對鄉政府熟悉得很。他開的這個飯店幾乎就是鄉政府的飯店。鄉里的食堂也怪,怎麼也辦不好,於是上面來人,就到老毛的那個飯店去。老毛的飯店有個好處,隨你吃什麼,他都有,而且可以掛賬。一年下來,鄉政府也有十多萬的吃喝。掛賬歸掛賬,老毛也不怕,終歸最後你要給錢。

鄉里第一個跑起運輸的戶主姓嚴,據說現在已經有上百萬了。鄉里的書記和鄉長見到他也要客氣幾分。他是富人,由不得你不尊重。據說過去嚴跛子是殺豬的出身,手裡有點小錢。他的老婆年輕時很漂亮,和鄉里不少幹部睡過覺。鄉里有事少不得要照顧他家。時間長了,家裡就有了錢。兒子到了二十歲,不肯殺豬,也不肯老實當農民,於是家裡就給他買了一輛二手車,跑縣城,每天往返六七趟。就這樣跑了三年,換了新車。到現在,他家已經有了三輛車,全部是僱人開。

這樣的人物還有好幾位。鄧一群從內心裡不喜歡他們,這些人都是農民的背叛者,但他們的背叛方式和他鄧一群的全然不同。這些人都是投機者,狡猾而奸詐的小人。骨子裡,他們還洗不了那份愚笨。但他們看到鄧一群很客氣,有兩次嚴老闆居然叫家裡人送了好幾盒營養品給他。諂媚者。鄧一群堅決沒有要。我也是諂媚者,諂媚的方式是相同的,僅僅是物件的不同。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