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連二天,段菊芬都沒有出現。
第一個晚上好熬,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時間也就那麼過去了,第二個晚上,人已經昏沉的不行了,卻還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偶爾去隔壁房間看看那個小男孩,活蹦亂跳的,真不像是個病人。
後來來的小女孩,大約是他女朋友吧,還特地的介紹給米貝,一口一個姐。
第二天一早就上手術檯,推車經過米貝的身旁時,還向米貝擺出個勝利的手勢,米貝朝他微微一笑,她祝福他。
手術不曉得進行了多久,在米貝昏沉的等待中,彷彿聽見推車軲轆的轉動聲,想必是送他回來的。想著這碼事的時候,那個男孩已經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臉上罩了氧氣,他看起來睡得很安祥。男孩的母親跟他的小女朋友陪在邊上,也很安祥。
第二夜,就顯得分外的難熬,米貝感覺自己站著都能睡著,為了讓自己打起精神,她幾乎是強迫自己回憶過去,也許只有不愉快的過去,才能讓她徹底的清醒著。
(十)
春遊之後的她,已經完全封閉了自己,她甚至感覺不到自己還活著,只是一個讀書的工具。生活簡單到,食堂、吃飯、教室、圖書館、宿舍。
負責圖書館的老師是米貝初中語文老師的老同學,初中語文老師特地囑咐負責圖書館的老師要好好的照顧米貝,於是負責圖書館的老師特地向校長為申請了米貝管理圖書館的補助。雖然不多,終是每個月有五十塊的收入,這筆費用承擔了米貝高中生活的額外開支,加上每學期班級或者年級段前三的獎學金,讓米貝艱難的維持著她的高中生涯的學雜費。
她終於不負她自己的期望,以全校第二高分的成績,為自己的高中生涯劃下完美的句號。如果不是考最後一門,她餓極了,肚子疼痛的厲害,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得更好,那道題目要是再檢查一遍,她一定能得出正確答案。
她以為知識改變命運的時刻到來了,以她的分數可以擠上浙大的,或者是相對等級的一本,可是她卻選擇了閔州師範。一來因為費用要便宜的多,二來錄取的把握要高。以她的成績上閔州師範,以後拿獎學金的機會很大。
她知道段菊芬絕對不會浪費太多錢在她的身上。
可是她還是盤算錯了,愣是如此這般的用心了,段菊芬依舊以家裡沒有錢為藉口,阻止米貝進入象牙塔。
那晚米德興跟段菊芬進行了激烈的爭吵,畢竟女兒的成績是全校第二高分,也算是為他揚眉吐氣,光耀了米家的門楣。要知道米家是種田出身,祖上十八代除了他是初中生,沒有知識份子,如今出了個大學生,算是祖墳埋對了位置。
段菊芬堅決不同學米貝上大學,說什麼女人的首要任務是嫁人,讀那麼多書到時候還不是做了別人的媳婦?還不是要為別人生孩子?不如現在早點去打工,掙點錢當嫁妝。說什麼隔壁的王蘭十六歲就出去打工,如今二十二歲都自己開理髮店了,前村的鄭丹嫁了一個有錢的老頭,如果孃家都靠那老頭供給,連年久失修的老房子都改造成三層小洋樓了,還說表叔家的前屋那丫頭,研究生畢業的,反而沒人要。
米德興倒是堅持,說考上了就要去讀,他怕人罵,罵他不會做父親,誤了女兒的前程。
段菊芬哼了下:“誤了女兒的前程?學費二千,三年下來就是一萬二,生活費呢、住宿費呢?這可是無底洞,你很有錢嗎?兒子的前程呢?我找過咱表叔了,他說小寶這成績,上二中起碼還要三萬五的擇校費,否則只能讀城西中學了,那垃圾學校你想害了他一輩子。”
米貝的嘴角暗暗地浮顯一種陰陰的笑意,她就是城西中學畢的業,城西中學怎麼了?還不是出她這樣的高材生?想讓小寶就讀實驗中學,以他相差一二百分的成績,就算擠了進去,還有怎麼樣的前程?
她已經對這個家失望透頂了,對父親最後一點情感,也隨著他在段菊芬面前頹敗而消散,她倒也不是恨,只是覺得這個世界很無稽。
她暗暗跟自己說,米貝,這個世界上除了你自己,沒有人會關心你,幫助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好好的活給這些人看。我們都要好好活著,因為我們要死很久(作者旁白)。
那一整天,米貝在城東的街上游蕩,到了晚上,洗頭房、足浴、桑拿、KTV、舞廳的霓虹燈怒放起來,閃耀著妖冶的光彩,像是群魔亂舞,幽暗著城市的萎靡和*。
流光溢彩,卻讓米貝覺得自己形影相弔,孤獨如夢。
那個晚上,在“熱帶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