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舊無法平靜對待過去,無論再如何努力。他不是神,“遺忘”“釋懷”他無法做到,一切都只是虛談。他註定被埋葬在悲怨糾結的牢籠中得不到救贖。
門外,安可璃手託著一個典雅高貴的銀色雕花圓盤,盤上平擺著著一碗冒著白色騰氣的薑湯。那是她花了好幾個小時思慮要不要、而後才毅然決定為他煮出的驅寒物。當然,她說服自己,這一切行為都只為擺脫良心的譴責,讓自己更好過一些。
畢竟……畢竟什麼,她也懶得去探究了。
“還不應聲?沒聽到有人敲門嗎?他聾了嗎?!”她低聲嘀咕著,倏地蹙眉,直瞪著沒有動靜的房門。等了好一會兒了,急躁的性子容不得她繼續瞎等下去,她非常不耐煩。
而後,她再也顧不上本欲破例一次對他表現出恭敬的心境。接著,她想也不想的任由慍怒主宰大腦,抬腿毫無形象地往門上用力一踹。
“很抱歉!我非常想偶爾表現出淑女的一面,但是你裝聾作啞的行徑實在令人無法恭維,迫使我不得不發出一點點聲音來提醒你門外站著的是一個人。如果你連對人最基本的尊重都無法做到,那還談何讓人尊重你?!”一進書房,她顧不上去看丹尼爾的臉色,噼裡啪啦地大吐心中不快。
當然,她不會意識到,自己發出的不僅僅只是一點點聲音。“尊重”?!她很聰明的為自己的魯莽行為找了個非常強大的理由。
“是嗎?”斂眸投向她漲滿怒氣的酡紅臉蛋,丹尼爾竟不覺得生氣,收起繁亂情緒,他饒有興致地盯住她一張一翕的豐潤紅唇上。
“那是什麼?”微挑眉,他望著她手上端著的薑湯,此時正飄起縷縷清香的白煙,沁入鼻端,非常愜意。“你……為我做的?還是卡露?”他的唇畔邊勾起自得的微薄笑意。
“驅寒用的薑湯!誰做的有差嗎?如果不想死得太早的話就請把它全部喝光吧!”鼓著腮幫子,她沒好氣的將盤子端放到他跟前,指著盤中熱騰騰的湯汁。
“那麼是你做的?”眸中迸出略微激動的綠光,他問道,以極度肯定的語氣。從她的口氣中聽得出那是她的心意。
“你不想我死?”綠眸一眯,他沉著低啞嗓音,摩挲在她耳畔。“也許我死後你就可以堂而皇之的離開這裡,回到你自己最願意待著的地方。”沒來由的,聽到他說到死,她竟有點心悸,似乎有點痛。忽然覺得他很孤單,有點可憐,心底莫名的想憫惜他。
“是。我是很想離開這裡,做夢都想。但是,我不會如此歹毒壞心眼的詛咒你早點死去,我從未如此希望過以一個人的消亡來獲取自由,即使你……”觸到他變得更加幽深的眸子,她頓了頓。“因為……我過於善良。”這個解釋得體吧?
“過於善良?”沙啞的嗓音一抖,他猛地將她擁入懷中,鉗制著不放開,脆弱地懇求。“那麼,別離開!拋掉所有想離開的念頭,陪著我。一直一直到……”他沒有再說下去,僅是攬著她纖弱的腰,似要將她揉進身體裡。
有那麼一秒,她失神在他猶帶低泣的懇求中。
“我不會放你離開的!你應該早就有這個認知了。不准你想!”他又恢復暴戾的本質,專制的欲左右她的思想。
“你……”她雙臂垂放在兩旁身側,靜靜的由他擁著。悲憫油然而生,因為她從他暴戾冷傲的眸子裡看到了淒涼的孤寂,她的心縮地揪疼不已,為他。
這一刻,她忽然有點想就此為他停留。即使,最後也許會慘遭如林御對一般的待遇。
但,她更不能忘記,他有個最愛的女人,此刻仍霸佔住他的整顆心。即使,外人看來他似乎恨她,深入骨髓的恨意。
但她知道,愛之深恨之切。若非真愛,豈會深恨。
她單薄的心纏結在兩段哀怨情愁中無法自己,矛盾苦楚賴著她不放。
“我警告過你的,不準再提離開。”他發了狂的吻著她黑亮的青絲,埋在她頸間,用力地吮吸,似乎想以此確認她仍好好的待在自己身邊。“告訴我,你從未想過要離開我!說你不會離開我!”他急著要得到承諾,從未有過這種深怕被遺棄的憂慮。即使,是那個女人背棄他的時候也不曾。
不若之前百般抗拒他的跋扈,她始終緘默著。
“我……”她揚起埋在他懷裡的小臉,輕覷著他繃如弓般死緊的俊顏,而後控制不住自己的抬起手臂環住他結實的腰際。繼而,緊緊的擁住他,感受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與自己融合在一起。
這是第一次,神志清醒時,她回摟他,不由自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