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瞎想什麼呢,不都過去了麼。好日子在前頭呢。
領證這天我爸媽專程帶著我的爺爺奶奶和外婆從鳧州開車過來,連同小寶的爸媽和尚在人世的幾個祖輩一起,晚上在喬家的本宅裡張燈結綵,兩家的直系親屬在一塊兒興高采烈吃了頓團圓飯。
喬家為了這頓家宴在外面的酒樓裡臨時請了廚子回來掌勺,開席時雞鴨魚肉冷盤茶水點心擺了滿滿一大桌,是我出入喬家幾年來前所未有的隆重。祖輩的老人們坐在餐桌的最上首,我跟小寶坐著次席,然後接下來才是兩邊的父母,最末是喬謙山。
我媽媽拉著小寶又哭又笑,胸口不知正盪漾著怎樣的情愫;她執著小寶的手細細看了半天,滿懷慈愛地說看,哎呀我們陸家的媳婦兒從來都是這麼漂亮。喬太太席間又想起前些日子小寶那個早夭的孩子,也跟著眼泛淚花兒。男人們倒是都很鎮定,席間間或還談論著房市和股經;輪到敬酒的時候才一個個都像被點燃了一樣,兩眼放光地說起些琴瑟和鳴白頭偕老的吉祥話。
有時候我也覺得,一想到這些美好祝願和歡樂場景都是騙來的,心中就不由難受了起來。
酒過三巡時長輩們坐在一起暢想未來,笑得連牙花子都在外面。小寶的爺爺忽而慢悠悠看向喬謙山:“小寶也出嫁了,下次輪到大山娶一個進門來。”
小寶外婆跟著笑眯眯朝那邊看:“大山,有物件了沒有哇?”
喬謙山一怔:“嗯?”
說著那目光不知怎麼地就飄到我這邊兒來了。
18 海南(1)
這可不是我處心積慮安排的,一切都是……嗯,天意。
我跟小寶原本預計的是領證以後就住進新房子裡。新房是三居室,我一間她一間還帶個小書房;我跟她約好了結婚之後至少在一塊兒住一年,別往家裡帶人,要是誰有個什麼生理需要的就各自把人帶到婚前小據點去。結果兩邊的家長堅決反對,說婚禮前絕對不能住進新房,婚禮當天新郎得到新娘家來接人,洞房花燭之夜才能動用新房,這是規矩。
我跟小寶挺鬱悶地把各自的洗漱用品從新房裡搬進去又搬了出來。
收拾新房的時候小寶一臉狐疑地問我:你跟我說實話,你跟我哥之間是不是有什麼?
我心裡一虛,揮揮手:能有什麼啊,你別亂猜。
那那天我外婆問他有沒有物件的時候他幹嘛看著你?
人就是碰巧看了我一下,你想那麼多幹什麼。
什麼呀,你別跟我裝糊塗,我哥就是你喜歡的那一型兒。
你知道我喜歡什麼型兒。我埋頭撿起一張報紙假裝對經濟版感興趣。
我就知道。她不依不饒地把報紙從我前面撥開:你們那天的眼神都不對,目光一直不敢接觸,一看就有事兒。
我哼哼了一聲兒,決定不理她,繼續埋頭研究金融熱點。
小寶嘩啦一下把報紙給我分屍了:坐好!老實交代!我現在是你老婆!我要對你的感情狀況負責!
去……去你的。
不成,那我也得對我哥的感情狀況負責。小寶蹭蹭幾下靠過來: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我磨嘰半天,瞅瞅小寶又瞅瞅窗外:“內什麼……我是喜歡你哥。”
小寶一副大難臨頭了的樣子。
“……什麼呀,我不就是,內什麼……偷偷喜歡一下麼。”我梗起脖子低頭玩兒沙發穗。
“你那還叫偷偷喜歡呀,跟我哥眉來眼去的。”
“別瞎說啊誰跟你哥眉來眼去的,”我粗聲粗氣地辯白,“內,內什麼……你哥都不稀得看我一眼。”
“我哥知道你喜歡他?”小寶等了半天見我沒反應,不由急躁地打我一下,“說呀。”
“……嗯。”
“嗯?!”
我急了:“你知道我這人喜歡誰心裡就藏不住事兒的麼!本來也沒想弄那麼尷尬,是那誰,葛大腰想幫我的忙,跑你哥跟前去把話往明裡那麼一挑……”
“你?你……”小寶犯愁地抓抓頭髮,“哎喲我怎麼就攤上你們這對兒了……”
我停下來琢磨了一會兒,歪著腦袋看小寶:“我跟你說正經事兒——你也覺得你哥是個彎的?”
“我就那麼一感覺……說不上來。就覺得他這次回國之後整個人變了不少,每次跟你在一塊兒也……”她想了想又立馬警覺起來,“什麼叫‘你也’?陸路你別跟那兒瞎琢磨啊,萬一我哥就是直的,硬生生被你掰彎了,我爸還不打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