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真被她看見我們倆,不更好嗎?這樣她就可以死心了。
景予飛卻還是緊張地掙開了喻佳的手,說:你不知道她的,這樣恐怕只會更刺激她的怨恨心,還是小心點兒好。但他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慶幸的。暗想:看來,許小彗這人哪,表面上風風火火,甚至蠻不講理,骨子裡還是有理性的。畢竟她不是堂吉訶德,她只是個二十一歲的年輕女孩,一時的痴情任性難免,繼續和風車大戰的結果是什麼,她終究還是看得到的。
謝天謝地!
謝天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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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命運很快就給了景予飛的僥倖心理一記響亮的耳光。事實更無情地向他宣示了一個殘酷的預言:迄今為止,你的麻煩非但沒有了結,而且恰恰只是一個開端——
元宵夜焰火的硝煙氣尚未散盡,單位開始上班的第一週,年味也如街頭零星響起的鞭炮一樣意猶未盡。辦公室裡,長假後的同事都還在戀戀議論著春節期間的各種感受。已經頗覺輕鬆的景予飛也來了興致,和大家談開了自己在縣城過年時,澤溪種種有趣的年俗和特色。不料剛有些忘乎所以之際,一位同事從外面進來,把一封信遞到了景予飛手中。 。。
一步錯步步錯(17)
只瞟了一眼封皮,景予飛渾身的汗毛就齊刷刷地豎了起來。
許小彗,三個字閃電一般劃過腦海。他立即甩掉話頭,找了個藉口抽身離開辦公室,一邊快步向樓道外走去,一邊顫抖著撕開了信封。
如先前那封血書一樣,信上沒有抬頭,沒有署名。內容厚實了些,言詞依然是單刀直入,直奔主題而沒有任何虛飾。那字跡則因為是圓珠筆寫的,與血書感覺大為不同,一個個就像許小彗本人一樣,硬戧戧的,透著骨子裡的倔強與剛勁,而且書寫時用力明顯過重,個個字力透紙背,使黃黃的卻很厚實的信紙背面摸著感覺指肚上糙糙的,不少字劃穿了紙頁。
我考慮了好久,還是決定把這個訊息告訴你:我剛剛看到檢驗報告,證實我真的懷孕了。
不知道你是不是和我一樣高興。但我是高興的,真的是太高興了!這是耳湖的青龍對我祈禱的回應。知道你不相信這個,以前我也不太信,現在我徹底相信了!我現在天天祈禱的是,我要平平安安把這個兒子生下來。
但是我現在還不能和家裡說,養父母是不會同意的,他們從來不和我一條心。天下所有的女人有了痛苦,有了委屈和不幸的命運時,也都不能和外人說,但最起碼還可以有一個父母的溫暖懷抱可以傾訴,可是我連這個港灣也沒有!所以我來到了上海。現在,我那白髮蒼蒼的苦命生母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她和我抱頭痛哭,她說我的命運太悲慘了。我不這樣想。我覺得我有了你的孩子,我就有了希望!我就得到了滿足!
不要來找我,我現在不會見你。因為我知道你會怎麼想。
壞了壞了!這下可真的在劫難逃了……
整個中午,景予飛粒米未進,也毫無飢餓的感覺,一直在大街小巷裡沒頭蒼蠅一般茫無頭緒地亂竄著。不如此他就沒法使自己的心緒平復下來。他坐不住,一分鐘也坐不住,甚至停下來歇一會兒也沒法做到。走一會兒,他就會找個背靜的角落把許小彗的信再看上一遍,而實際上,他已經能背得出信上的每一個字來。那些字個個都像許小彗那尖尖的指頭,幸災樂禍地指點著他,戳得他心驚膽戰。
天氣晴朗得讓人生疑。春節以來一直像老天的怨氣般扣在城市和樓宇頂上的陰霾,此時被笑眯眯地直立在頭頂上的太陽驅趕得無影無蹤。街上樹影幢幢,行人的影子則淡白得若有若無。雜亂的汽車的喇叭聲,還有圍在一家小店門口不知為什麼而開懷大笑的幾個女人的笑聲,聽起來也都飄忽而鈍化,感覺陰陽怪氣的。大街上的一切都顯得那麼怪異,甚至恐怖。
我上當了,我上當了!
這麼要緊的問題,我怎麼就那麼輕易地置之度外了呢?
這女人太狡猾了,很顯然,她一開始就留著這一手了!
這可怎麼是好?這可怎麼是好?
除了這些實際上毫無意義的言詞,他的腦海中幾乎如頭上不見一絲雲彩的天宇一樣,一貧如洗。
什麼叫大難臨頭?
這就是大難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