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8部分

那個年代還殘留著最後一絲純真和愛情,這種純真和愛情是與肉慾格格不入,而今天,愛情已經與肉慾水乳交融,無法分割。現在的愛情,與床鋪只有一步之遙,往往幾分鐘就走完了過去幾年才能走完的距離。

有時候我在想著,如果當初答應了嬌娘,那麼今天我們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

人生有很多的無法預知和不可預測。

那天早晨過後,嬌娘再見到我,就不和我說話,總是沉著臉。我也感到很難堪,不知道怎麼哄她,才能讓她開心。

這幾天裡,又發生了一件事情,畫家去了西藏,他變賣了自己所有的家產,才湊足錢買了一張打折飛機票。我問:“你去了那裡,沒有一分錢,怎麼生活。”畫家說:“置之死地而後生,天無絕人之路。”

對於畫家來說,西藏是一片聖地,那些沒有汙染的風景,隨便割下一塊,就能進入畫布。這些風景讓生活在工業汙染和高樓大廈裡的人們如痴如醉,畫家去了西藏,也許會成功。

後來,他果然成功了。

思想家一如既往地穿行遊說在學校工廠之間,讓人們接受他重建信仰的觀點。他就像當年周遊列國的孔子。他和孔子一樣屢屢碰壁,碰得焦頭爛額。不同的是,孔子還有七十二弟子跟隨,而他卻是孤軍奮戰。

一家家學校拒絕了他,學校都在追求升學率,沒有人會抽出時間聆聽思想家的觀點。一家家工廠的保安將他拒之門外,他們認為這個滿口忠孝禮儀的青年腦子有毛病。在這個有錢能是鬼推磨的年代,傻子才會放棄金錢拾起信仰。

失敗的情緒如影隨形地伴隨著思想家。

地老鼠手中玩弄著匕首,匕首在他的手中像皮筋一樣繞著圓圈,他斜睨著我說:“青山常在,綠水長流,我們有緣,有見面了。小子,還記得我嗎?”

我仔細端詳著他,故意歪著嘴巴,裝著一副傻傻的神情,我說:“你不是劉歡嗎?哎呀,我們還在一起合影過?”

地老鼠惡狠狠地說:“去他媽的,別在老子面前裝樣子。小心老子一刀捅死你。”他又扭頭對坐在座位上的一個青年用閩南話說著什麼,那個青年站起身來,狐疑地望著我,他和地老鼠一樣短小而不精悍。

那個青年問:“你跑到車上幹什麼?”

我的眼光越過他的頭頂,穿過車前駕駛室的玻璃,望著遠處點點路燈光。我的臉上帶著高深莫測的神情,我幽幽地說:“眾人皆醉我獨醒,舉世混濁我獨清。”

那個青年驚愕地看著我:“我問你為什麼上我們的車?”

我繼續裝出一副傻傻的神情,繼續用緩慢的語氣說:“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哦,哦……”地老鼠像剛下完蛋的母雞一樣,看著我說:“你他媽是不是瘋了?傻了?”

我依然用著剛才的語調說:“你吹送我如波如煙如雲吧,我生是創鉅痛深,我是血流遍體,時間的威權嚴鎖於我,重壓於我,我個太浮太傲太和你一樣的不羈。”

車上的閩南人都回過頭來看著我,他們的眼睛中充滿了驚異和疑惑。這些人都是文盲和半文盲,他們不知道詩經和屈原,也不知道英國的雪萊。這些文言詩句,他們聞所未聞,他們即使“聞過”,他們也不會知道是什麼意思。

地老鼠將匕首架在了我的脖子上,他踮起腳跟問我:“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我相信地老鼠只是在嚇唬我,他只有膽量威脅我,絕對沒有膽量刺殺我。我連他看也不看,望著窗外說:“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那個青年以權威的口氣向車廂裡的人炫耀著說:“這是一個神經病。”

我繼續裝神經病,我大聲喊著“拉屎,拉屎。”然後就拉開了皮帶,準備脫褲子。

司機過來了,他喊著:“誰把神經病帶上車子了?誰帶上來的?”看到沒有人答應,他就擺著手說:“滾,滾,快點滾。真是晦氣。”

我沒有走,我裝著聽不懂司機的話,司機嚇唬說:“快點滾,再不滾就要打死你。”他揚起手來,裝著要落下去,其實不會落下去,誰會去打一個神經病人?神經病人讓見到的每一個人都退避三舍,因為神經病人殺人也不犯法,神經病人的外表讓每一個人都深感恐懼。

我繼續歪斜著嘴巴,側著身子走到了車門口,身後不知道誰踢了一腳,我順勢就跳到了車下。我慢慢地走向小巷,偷眼看到身後跟著地老鼠和那個同樣矮小的青年。

我裝著沒有看到他們,繼續慢騰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