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莫仍然沒有聽到隔壁房間的呼救,安靜地做著作業。她竟然還為解開一道普通的數學題而興奮雀躍。她甚至為此特地叫了一碗餃子外賣,犒勞自己。
曾經在那一瞬間,她安靜地吃完餃子,忽然感覺有什麼不對勁。是空氣變質了味道,還是四周太過死寂?她走過媽媽的房間時,一個想敲門的念頭飛快地經過腦海,她想了想,還是沒有敲門。
莫莫多麼害怕開啟門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著上身,只穿一條內褲。
直到第二天早上,上學,她餓了,需要錢買早餐,這才敲開隔壁的房門。
門沒關。她輕輕推開後,發現她討厭了很多年的那個女人倒在地上,擁抱著一大片乾涸的血跡,寂寞地死去。
女人幹睜著眼睛,莫莫不知道,女人殘留在眼裡的那一縷依戀從何而來。這個世界太殘酷,很應該義無反顧地掉頭才對。
靜止了。時間,聲音,呼吸,都定格在那一刻。
汩汩的,從很遙遠的地方,憂傷逆著時光洩露而來,流溼了雙眼。
有些人,我們以為很恨她。
可當她離開了,我們卻悄悄地悲傷,悄悄地流淚。
我們的心一直欺騙著自己。
只在最後一刻才變得誠實。
這一次考試。考砸了。
光榮榜裡沒有經年的照片。
經年站在光榮榜前,久久注視著自己下滑的名次。考得實在太糟糕了。不知是一時失常還是最近真的沒用功。
雨又下起來了,接近透明般的溫柔,他感受大片大片涼薄的潮溼,無聲無息地撒落。
有些人撐著傘經過身邊。那些人說閒話,臉躲在傘裡,指指點點。
“嘿,知道嗎?這次那男的沒考年級第一呢!”
“切!有什麼奇怪?你不知道啊,他跟那個叫莫莫的女生走在一起啦!都說近墨者黑嘛!”
“哦!那個***呀!”
“噓!小聲點!”
可那些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喧鬧,他的耳朵隱隱生疼起來。經年頗為氣惱地回過頭去,卻只看見無數的傘經過眼前。分不清那些閒言碎語來自哪裡,它們很快被越來越大的雨水給衝散。
全身都溼了。他和這個潮溼的城市,融合在一起。
等放學的人差不多都走光。經年突然向四周環顧了一下,確定不會有目擊者後,他飛快地揀起一塊磚頭,大力地砸爛櫥窗。玻璃發出巨大的慘叫聲,破出了一個很大的缺口。
於是,瘋了的雨水就鑽進去,打溼了那一片光榮的名字和照片。
他逃跑得很快。腳步飛濺起雨水。
彷彿後面有人追著一般,他不能喘息地奔跑著。所有的呼吸都亂成一團,他失去了目的和方向,只為了擺脫而奔跑。可籠罩在上方的天空依然用疏而不漏的陰影捕捉著他。
而後,雨停了。經年在樹下喘氣的時候,雨點停止繼續襲打著他的身體。可十厘米之外,雨仍孜孜不倦地落下來。他抬起頭,看見了一把傘,和傘下的另一個人。
昔草那幅展開的笑臉,有如彩虹的弧度。
她說,你怎麼了?
他等了好久才說,我覺得很難過。因為我喜歡上了一個不好的女生。
那個女生,別人都叫她***。
最後這句話,他沒能跟說給昔草聽。他覺得那是一個女孩最後的尊嚴,誰也不能忍受從情人口中聽到***這樣骯髒的稱呼。
她也沒有追問下去。
“到鋪子裡坐坐吧。”昔草說,“你身體很冷,需要一杯熱茶。”
他想她說的對,可是他誠惶誠恐地望鋪子裡望了一眼。
昔草又說:“沒事。我爸他出去了。”
她伸出右手,牽起他的左手。
那是溫暖和溼冷在小小的手心一次安靜的相遇。
他默默地任由她把他帶進鋪子裡。他在想,她的手多麼纖弱,他能感到每一節手指骨的存在。少女的體溫就沿著嶙峋的骨節傳過來,撫平掉他升騰起來的憂傷。
他喝著熱乎乎的茶,感覺身體暖了些。他問:“那個男人真是你爸爸?”
她有些不解:“真的呀?怎麼這麼問?”
“可他經常打你。一個父親不會如此殘酷地對待自己的女兒。”
昔草笑了笑。可沒有幸福支撐的笑容,很快便垮了下去。
一張臉全碎了。
她憂傷地說:“他不是我的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