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切的,讓人迷失的感覺。他走到她身邊,一把將她抱進懷裡,手從她的黑髮裡穿過。那種繞指的溫柔,那種甜蜜的痛楚。
橙子,真的是你嗎?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可知道,你是她這個世界上唯一重要的人,像是另一個自己,像是她的一隻影子,怎麼可以讓你從她的世界裡走掉,然後消失?
她的直覺一向是靈敏的。她直覺他來自一個危險的世界,那種危險足可以吞噬她的生命。而他,卻是一個美好的人,是她這一生中一直等待的人。她信任他,如同信任她自己。
後來他牽著她的手,走出那家酒吧。他已經將琴放入琴盒,背在肩上。他答應她,為她拉一整夜琴。她的心忽然一痛:一整夜。那明天呢?她甩甩頭,不去想明天。
只有今夜。這蕭瑟的秋夜將比任何一個春日更暖。兩個人的寒冷合在一起便是溫暖。
短短一週的培訓很快結束。然後上崗,試用期三個月。
她在財務部,而菲兒在市場部。不一個樓層,但她們午飯是在一起吃的。
菲兒的到來,在公司裡引起了強烈的震動。她走到哪裡,哪裡便因為她而亮麗。她的辦公桌上,紅色的玫瑰總是長開不敗。而她與她相比,是十足的灰姑娘。同事蕭峻用開玩笑的語氣對她說:小顏,其實你很美的,但你的美是那種冰冷的美,只能遠望而無法接近的美。
對他的話她只是一笑而過。這話她聽得太多了,從上大學的時候就有人開始說她清高。其實,他們並不知道,她冷默的外表之下,一顆心也會怎樣的鮮活。而這種熱情,只是給一個人的。那便是橙子。她只想活得真實一些,她討厭同事之間那種虛偽的友好,這種虛偽的友好背後便是爾虞她詐。恭維的話她從不會說,背後翻閒話她更是不屑。雖然這會使她與這個社會格格不入,但她無法改變她的性格。她害怕與不夠熟悉的人相處,即使表面上已經足夠熟悉了的。
而她與菲兒竟成了知己。似乎她們之間勾通起來沒有什麼障礙,就像她與橙子一樣。與菲兒相處久了,她會發現她是個內心不染纖塵的人,就像她的外表。
她也沒有再去問他盒子的事。事實上,酒吧那次見面之後,她們便很少見面了。她們已經各自投入到了一份自認為是愛情的意境之中。
冬天的第一場雪。
雪是從傍晚開始下的。夜深的時候,雪已經在大地上積了薄薄的一層。
臨睡前,橙子又為她拉了一曲琴。《小夜曲》的氣息委婉纏綿。她已經習慣了他每晚的琴聲。在他琴聲的餘音裡入眠,她可以整夜做甜蜜的夢。
窗外飛雪漫天,呵氣成冰,而窗內則溫暖如春,情滿心懷。她睡在橙子溫暖的懷抱裡,像一隻流浪多年的小貓,找到了一隻安樂的小窩,就再也不願離開。
不知睡了多久,她忽然被音樂聲驚擾。那曲調低沉哀傷,令人柔腸寸斷。她聽著聽著,不由輕輕抽泣起來。然後,她聽到橙子急促的聲音:小魚,你怎麼了?
她睜開眼,臉上已滿是淚水。橙子愛憐地試去她的淚。他的溫情讓她的心慢慢放鬆起來。本來已經很久沒做那個痛苦的夢了,為何在這個溫馨的雪夜,這夢又來擾亂她的安寧?
她剛要對橙子說沒事,卻忽然聽到一個女子真切的聲音:“你知道她是誰嗎?”
她驚得跳了起來,把橙子也嚇了一跳。他抱住她瑟瑟發抖的身體,用被子將她裹得嚴嚴的。他說:“小魚,別怕,有她呢。”
她驚悸地向他望去,看到他的面容,才不由心定一些。她將頭埋在他的胸口,聽他心臟均勻的跳動聲,心律也漸漸正常。
那女子冰冷的聲音似乎還在她的耳邊迴盪。她問橙子:“你剛才可聽到有人說話?”
橙子說:“沒有人說話,除了她倆之外。你怎麼了?做噩夢了吧。別怕,她抱著你睡,她會保護你的!”
她抬起頭,看橙子的眼睛。她看到了他複雜的眼神。憂鬱,心疼,痛惜,無奈它們像落葉一樣落滿那幽深的湖水。而湖水是清澈見底的,一直都是。所以與橙子相愛的這些日子裡,她從來沒有追問他的過去。如果他想說,他會告訴她的。如果不說,她是不願意問的。
可是她知道,橙子的心底有著深深的憂鬱。這憂鬱與她的憂鬱不同。她正想著,忽然發現橙子的眼睛裡竟有著一層薄薄的淚水。她的心一陣強烈的疼痛。她突然覺得她這麼做太自私了!她應該與他分擔痛苦才對。一個人的快樂若與他人分享,快樂就會成倍,而一個人的痛苦若與他人分享,痛苦則會減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