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竹舉起了杯子。何慕天看了看夢竹,夢竹眼睛裡凝滿了淚,嘴邊掛著個感動的微笑。在燈光的照耀下,在白色的衣衫裡,她像個飄逸的,不染絲毫塵土氣息的仙子!他激動的用手挽住夢竹的腰,端著酒杯說:“謝謝你們,希望你們分享我們的快樂。”再看了夢竹一眼,他又說:“我和夢竹經過了一番挫折,今天才訂了婚,希望以後全是坦途了。”他眼中飄過一團輕霧,摔了摔頭,似乎想摔掉一個暗影。他再說:“最近,我深深領悟出一個道理:真正的愛情中一定有痛苦,而從痛苦中提煉出來的愛情才更真摯而永恆!”他舉起杯子,大聲說:“幹了吧!每一位!”
大家都乾了杯子。小羅又鄭重的捧上了一個用緞帶繫著的盒子,說:“這是我們南北社員們合送的一樣小禮物,禮輕而人意'重'!”他特別強調那個“重”字。
然後,客人們告辭了。走出了百齡餐廳,迎著室外寒冷的空氣,楊明遠幽幽的嘆了口長氣。
“怎麼了?你?”王孝城問。
“沒怎麼,”楊明遠輕輕的說:“那是個有福之人。”
“誰?”
“何慕天。”
王孝城看了楊明遠一眼,抬了抬眉毛,什麼話都沒有說。
何慕天結完了帳,幫夢竹披上一件白色的披風,挽著她走出百齡餐廳。夢竹的頭靠在何慕天的肩膀上,兩人靜靜的向街頭走去。好半天,夢竹發出一聲輕嘆:“他們真使人感動,不是嗎?”夢竹說:“我以為他們會輕視我。”
“輕視你?為什麼?”
“鬧一場婚變,又和你──”她抬頭看了何慕天一眼:“這樣沒結婚就──”“結婚只是早晚的問題,是嗎?”何慕天說:“等放了寒假,我回一趟昆明,和父母說明了,再結婚比較好,你懂嗎?”他的聲音中帶著微微的顫慄:“難道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夢竹說,把頭緊倚在何慕天身上:“我相信你一切的一切的一切!”
回到沙坪壩何慕天所租的那間小屋中,夢竹解下披風,拋在床上,自己坐在床沿上。何慕天走過去,蹲下身子,抓住夢竹的雙手,激動的說:“你知道你穿這件衣服像什麼?像一顆小星星!”
夢竹微笑了,靜靜的望著何慕天。半天后,才說:“來!看看他們送我們的是什麼?”
何慕天解開了盒子上的緞帶,開啟盒子。取出一隻白色長毛的玩具哈巴狗。何慕天和夢竹相視而笑,夢竹摸著哈巴狗的腦袋,讚歎的搖搖頭:“虧他們想得出來,真可愛!”
“脖子上還有一張卡片,”何慕天說:“看看上面寫了些什麼東西?”
夢竹把燈移近,兩人看卡片上寫的是:“一隻小小的哈巴狗,包含了:小羅的毛衣,蕭燕的眼淚,楊明遠和王孝城的本錢,以及南北社全體會員的歡笑!”
“這是什麼意思?”夢竹問。
“一定有個很可愛的故事!”何慕天說,攬緊了夢竹。一同注視著那隻毛茸茸的小東西。
寒假來臨了。
小屋內生了一盆火。桌上,桐油燈的火焰在燈罩下昏然的亮著,小屋內的一切,在如豆的燈火下,看來隱約而朦朧。
夢竹坐在火盆旁邊,拿著火鉗,無意識的撥著火,把燒紅的炭疊起來,又把黑炭添上去。她的臉映在爐火的光芒下,整個臉都被染紅了。長睫毛半垂著,一對黑眼珠深藏在睫毛下,若有所思的凝視著爐火。
何慕天伸過手去,把手壓在她的手背上,她似乎吃了一驚,揚起睫毛來望著他。
“為什麼不說話?”何慕天凝視著她的眼睛,低低的問。
她惘然的笑笑。
“說什麼呢?”她問:“該說的話,也都說盡了。”
何慕天把椅子拉過去,坐在她的身邊,把火鉗從她手上拿開,用雙手握住了她的雙手,深深的注視著她的臉。好一會兒,兩人就這樣彼此注視著,火光在她的瞳仁中閃爍,一層淡淡的清光在眼珠間流轉。他把她額前下垂著的一綹短髮拂到後面去,緊盯著她的眼睛,用肯定的口吻說:“相信我,一個月之內一定趕回來。嗯?”
她點點頭。
“好好的等我,奶媽一定會常來看你,我給你留下了足夠的錢,一切都不要擔心。有時間,可以去找蕭燕他們聊聊,不要整天關在屋子裡。嗯?”
她再點點頭。
“我到昆明,和我父母說明了,就可以回來,等我回來了,我們就立刻舉行婚禮。嗯?”
她又點點頭。
“不要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