銬住了。於是,他就在大吼大叫聲中,被推攘著,拉扯著,簇擁著向堤上走去。
夢竹握著明遠的信,帶著一份慌亂而悽迷的心情,在街上胡亂的走了一段時間,接著,她站住了。拭乾了淚痕,她深深的呼吸,試著去思想和分析。這樣茫無目的的尋找,就是跑遍臺北市,也未見得能找到。然後,她想起了王孝城。或者,明遠會去看王孝城!更或者,王孝城會留下他,這念頭一經來到她的腦中,她就變得迫不及待了。叫了一輛三輪車,她跳了上去,匆匆的報出了王孝城的住址。一面急急的催促著:“快一點!快一點!”
車子如飛的停在王孝城的門口。王孝城驚愕的接待著她,詫異的說:“怎麼?這麼晚──”“明遠呢?明遠來過沒有?”夢竹急切的問。
“是的,他──還沒有回去嗎?”
“他什麼時候來的?”
“大約一個多小時以前。”
“現在呢?”
“我不知道呀,他沒有回去嗎?”王孝城詫異的望著夢竹。
“他走了!他不會回去了!”夢竹語無倫次的說:“他再也不會回去了,他走了!不知道走到什麼地方去了。”
“你別慌,”王孝城安慰的說:“慢慢的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看!”夢竹把那始終握在手中的一束信紙往王孝城手中一塞:“他留下了這個,就這樣走掉了。不知道走到什麼地方去了。”
王孝城迅速的把那封長信看了一遍,然後抬起頭來,深思的望著夢竹。怪不得明遠的神情那麼奇怪!怪不得他說話那樣隱隱約約的,像在打啞謎一樣!自己竟糊塗到聽不出來!
從椅子裡跳起來,他拉住夢竹說:“走!快!我們找他去!”
“你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夢竹仰起臉來問,心中燃起了一線希望。
一句話把王孝城問住了,臺北市那麼大,天知道他在什麼地方?何況,他還很可能根本就離開了臺北市!但是,等一等!他用手拍了拍額頭,明遠說過些什麼話?他在記憶中搜尋:一個最貧窮的人,應該做些什麼事?無人的山洞……
縮在裡面別出來……回家,回到來的地方去……淡水河和嘉陵江……他猛的打了一個寒戰,不祥的感覺迅速的抓住了他。
“糟糕!他一定……”
“他怎麼?”夢竹急急的問。
王孝城搖了搖頭。
“走吧!快!我們去找找看!”
走出房門,奔向了大街,王孝城叫了一輛計程車,直馳向淡水河堤。下了車,他拉著夢竹沿著堤邊走去。夢竹開始顫慄,她知道王孝城在想些什麼。抖索著嘴唇,她口齒不清的問:“為──為──什麼──到───到──河邊來?”
“他提起淡水河,”王孝城說,一面在河邊搜尋的望著:“他提到淡水河和嘉陵江,還說了些奇奇怪怪的話。”
夢竹的心臟向地底下沉去,她瞭解這幾句話的背後藏著些什麼可怕的東西。她的頭髮昏,手心中冒著冷汗,眼睛模糊,而步履蹣跚了。明遠,明遠,別做傻事!明遠,明遠,你還年輕,你畫家的夢想還沒有實現!明遠,你為什麼想不開?
你為什麼不和我當面談清楚?你為什麼不把你所有心裡的話告訴我?風在嗚咽著。河堤邊冷清清的。夜色已深。越向前走就越荒涼。水面黑黝黝的。明遠,你在哪兒?你在哪兒?
一群人向前跑去,一對青年男女引頸向前面望,兩個警員煞有介事的也往河邊跑。出了什麼事?河堤邊鬧哄哄的圍著一大群人,有人在喊叫,警員在鎮壓……
“有人投了水!”王孝城說,抓住夢竹的胳膊,下意識的想阻止她繼續前進。“不,不!”夢竹呻吟著,虛弱的吊在王孝城的胳膊上。
“不,不!”
“不是,”青年男女中的一個開了口:“不是投水,是一個瘋子。”
“瘋子?”王孝城透了一口氣。
“是的,”女的說:“一個又哭又笑的瘋子,警察正在捉他。”
那群人走近了,圍著的人指指戳戳,警察在吆喝著阻止人群靠近。而那個“瘋子”,戴著手烤,正在重圍中暴跳如雷的大吼大叫:“你們才是瘋子!你們是一群瘋子!我要告你們妨害人身自由!把你們一個個捉起來,全關到瘋人院裡去……”“噢!”夢竹驚喊,用手揉著眼睛,淚珠撲的滾落:“是明遠!是明遠!”她喊著,笑了起來,笑著又哭。“是明遠!是明遠!”她奔了過去,分開人群,不顧那攔阻的警察,一直撲到明遠的面前,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