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響起,她猛然抬頭,臉蛋不自覺亮了起來。
“太子早。”
“早。”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見到她晶光燦爛、笑意盎然的小臉,心中就湧起陣陣莫名的喜悅。
“來來來,上朝很辛苦吧?先坐下來吃點點心吧,宮裡的點心很好吃喲。”她借花獻佛得好不理所當然。
“謝謝。”他好脾氣的坐了下來,笑吟吟地看著她替他斟了杯茶。“你也吃,我自己來就行了。”
“那怎麼行?你勞苦功高,當然是由我來服侍才應該。”她把幾枚做得小巧如花苞般粉嫩嬌豔的蝦仁水晶燒賣夾進他碗裡,同時不忘塞了一顆進嘴裡咀嚼。“嗯……好好吃。”
現在這些點心嚐起來怎麼比剛剛獨自吃的時候鮮美了百倍?
香公公和宮女們識趣地退到暖閣外,彼此互覷一眼抿唇竊笑。
在掃光兩盤燒賣和一碟豆皮包子後,小卓突然啊地大叫一聲。
“怎麼了?”鳳賦嚇了一跳。“鯁到魚刺嗎?”
“不是的,我竟然忘了進宮是要做什麼的。”她懊惱得要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把要事忘光光。
“你說過,想見我父皇。”他忽然有些緊張。“是……為了私人的理由嗎?”
“是啊、是啊。”討債的事總不能算國家大事吧,她尷尬地笑笑。
鳳賦胸口怪異地揪緊悶痛起來,為了私人理由不惜千方百計進宮找父皇……幾年前也發生過那麼幾樁,都是父皇出巡的時候在外頭留下的風流債。
難道,她也是嗎?
他頓時僵住了,腦子一陣嗡嗡然亂烘烘的,完全無法如常思索。
“有多……私人?”他喉頭緊縮,艱難地問。
“這件事有點難以啟齒。”她笑得更心虛。
他臉色微微發白,一顆心慌得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你不妨說說看,也許我可以幫得上忙。”他的眸光低垂,胃口全失,語氣卻仍舊溫和。
是想要他將她帶到父皇面前,讓他們再度“團圓”吧?
他持著玉箸的修長手指下意識地握得更緊。
“就是有一筆債。”她有點訕訕然的開口。
情債。肯定是。
“對了,要請你幫我看我一下!”她自隨身的褡撻袋裡掏出了帳本。
敢情父皇遺留了定情詩給她?鳳賦神色一陣青一陣白,一股深深的失落悵然攫住了他的心口。
太殘忍了!太殘忍了!
父皇怎麼可以連這樣年輕的小姑娘也不放過?
他眸光慘然地看向遠方,不忍卒睹。
“你可以幫我瞧瞧這筆跡有沒有見過?熟不熟?”小卓神情熱切地攤開到那一頁。
“不用看了,我可以確定它就是。”他幾乎要揮淚。
她愣了下,“可是你還沒看耶!”
這麼神,難道他用感覺的就可以知道留下筆跡的是誰?
皇宮就是皇宮,果然好神奇啊!
“又是我父皇乾的好事。”他難得忿忿然地道。
“什麼?!”她聞言大為憤慨,激動得差點口沫噴飛。“你是說這筆債是當今皇上借的?就借一百兩銀子?我們國庫要倒了是不是?為什麼兩個月前皇上得千里迢迢跑到江南跟我家錢莊借一百兩銀子?”
天啊!地啊!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啊!
就在小卓火大氣憤到快翻桌的當兒,鳳賦卻是錯愕到不行。
“我父皇跟你家的錢莊借一百兩銀子?真的?”
他整天勤於國事,忙到只能用繡花來紓解情緒,父皇居然閒到跑去江南跟人家錢莊借錢……等一下,江南?父皇已經三年沒有下江南了,那這筆帳……
“你還問我?不就是你剛剛承認的嗎?”小卓越想越不對,大皺眉頭。“等等,我爹說借銀子的是一名年輕公子,皇上今年貴庚?”
“六十有三。”鳳賦略一沉吟,迅速會過意,露出瞭如釋重負的笑容。“你的意思是你千里迢迢進宮來只是為了討一百兩的債?”
“什麼『只是』為了討一百兩的債?一百兩不是錢啊?”她一怔,隨即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跟我家錢莊借一百兩銀子的不是皇上?”
“我父皇三年沒出宮了。”他心情強烈地放鬆了,笑得好不歡暢。
“那你剛剛是在耍我嗎?”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敢。”他連忙笑道:“方才是我誤會你了,我還以為你跟我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