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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來了人,就都必須背貼著佈滿苔痕的牆壁側身透過。習慣性地仰起頭來,會發現頭頂上的湛藍被逼仄的牆線擠壓成了細長的一條縫,上方牆磚間隙處長出的一叢叢青黃色的不明植物交錯出的凌亂線條,把天空分割成了大小不一的方塊。

時間的充裕讓我們可以悠閒自在地慢慢踱步,有時甚至會在一個挺不起眼的手工鋪子裡消磨上半天的時間。安定悠然閒適與放鬆的生活是很養人的。同樣的,人的心境靜定了下來,總有些事會想得通透。但,有的時候,煩惱亦會隨之而來。

我不知道林戩打算在這裡呆到什麼時候,我很想問他,歸期在何時,回程如何安排。可有時話快問出口了,又卡在喉嚨裡。我想我是捨不得的,捨不得現在的生活狀態,捨不得這樣的寧靜悠然,也捨不得放開那雙越來越讓我依賴的手。

起初,我認為這樣的依賴是出於女性可悲的性歸屬意識——大約是有了親密的關係才會下意識地依偎過去。可想得再仔細一些,便會發現這樣的依賴裡還夾雜了更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那時的我還不太明白,性與愛不可能像黑與白一般涇渭分明,不管是因性而愛或是因愛而性,跟在性後面的總有個愛字。哪怕它開始僅僅是個幼小而脆弱的萌芽,可總會在不經意間開始悄然滋長,無聲無息。

“郝炯,看過來。”林戩舉了舉手,“這個像你嗎?”

他手裡捧著個彩瓷青蛙,圓頭圓身,嘴巴咧得老大,很是喜慶的模樣。

我眼皮都沒多抬,隨手就往邊櫃上擺的一隻貝殼做的肥嘟嘟滴大螃蟹指去,反譏道,“這個像你嗎?”

他抿了抿嘴,“那是螃蟹嗎?怎麼長得那麼腫?”

“這是麵包蟹麼,當然長得腫了。”我戳戳蟹殼,“看這眼睛,噯,仔細看真是一模一樣。”

“簡直是胡說八道。”他走過來,對著螃蟹左看右看,“哪裡像了?”

“喏,就你現在生氣鼓眼睛的時候,自己照個鏡子,是不是一模一樣?”我戳著蟹殼的手挪到螃蟹眼睛上,叉出個剪刀手,“就這兇巴巴的樣子,嘖嘖嘖。”

“小心眼,上面寫了眼觀手不動的。當然弄壞了讓你買回去。”

我不以為意,“寫都這麼寫嘛,貝殼又不是多脆弱的東西。我不就這輕輕摸一摸麼。”說著又往螃蟹眼睛上點了點,“瞧這小眼睛,鼓鼓的真喜感。”一邊點還一邊看著他得意地笑——顯然是得意過頭,螃蟹眼睛真的被我點得掉下來,啪噠一聲落在地上,還骨碌碌地滾了一圈。

“……真掉了耶。”

“讓你手賤,早說了眼觀手不動的。”林戩的臉上有股子幸災樂禍,“這下弄壞了吧 。”

我破天荒地沒爭辯,也沒回嘴,只是立刻把自己和螃蟹隱在林戩高大的身子後面,手忙腳亂地想把螃蟹眼睛裝回去。可憑我怎麼努力,那掉出的小鼓眼愣是安不回去。我急得大汗淋漓,小聲地央求他,“哎,幫幫忙麼。”

林戩撇了我一眼,旋即半側過身子,“眼睛剛被戳壞了,看不到。”

我氣結,“你個小心眼兒!”沒辦法,安不上了只得買下來。幸好老闆比較好說話,最後給了個合適的價格。我找了一個小紙盒,往裡塞了些泡沫後才把螃蟹放了進去。打算封盒的時候,林戩捏著瓷青蛙往邊上一塞,“這也放一起。”青蛙翻著大白眼,咧著盆一樣大嘴衝我傻咧咧地呵呵。索性把泡沫塞了一些在它的嘴裡頭,滿嘴泡沫的青蛙看起來有點傻有些憨,可更多的是喜感,看著就忍不住想笑。

出店門時林戩走在前面,我抱著紙盒子跟在後面。可沒走兩步便看到他停了下來,臉上有了片刻的遲滯。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我看到了一個挺眼熟的人影,是那個醫生的朋友,眼鏡男。在他身邊的是一個身形瘦小打扮樸素的女人。這兩個人雖然是並排走著的,但一眼便能從外表上看出他們的不同。眼鏡男的裝束雖然簡單,但是依然能從細節看出精緻。那女人的衣服卻是真正地樸素,領口與袖口已經能看到明顯的水洗磨過頭痕跡——這樣的兩個人走在一起自然會引起我的注意與觀察,雖然不帶著惡意,卻有十足地探究與好奇。

眼鏡男一直是半低著頭,我可分明看到他的面色有些憔悴,嘴角甚至有些悽苦的味道,這與他在火車上給我留下的印象大相逕庭。他的手緊緊地攥著那個女人的,固執而強硬。連我這眼神不怎麼好的,都能看出他指尖因用力而泛起的青白痕跡。

那樣的十指交握,分明就是戀人。

那個女人的眉眼間帶著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