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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

他握著筆心裡在想,所謂“痛駁”,不過在道理上駁倒了事。措詞不妨婉轉,這也是多少年來尊重言官的傳統。因此,簡簡單單地一揮而就,用的都是四平八穩的套語。寫完又找同事來斟酌,大家都說“很妥當”。他自己也覺得毫無毛病,隨即送了上去交差。

那知載垣才看了兩三行,雙眉就打了個結,等到看完,大搖其頭:“不行!不能用!”

焦祐瀛與軍機章京的關係不同,趕緊為吳兆麟迴護,“看一看,看一看!”他走上來說,“有不妥的地方,改動一下子。”

“甭看了!”載垣把原折和旨稿一起遞了過去,用“麻翁”這個暱稱對焦祐瀛說:“麻翁,你來動手弄個稿子吧!痛駁!非痛駁不可。”

吳兆麟一聽這話,訕訕地退了出去。這一下,焦祐瀛想不動手也不行了,略略思索了一下,有了個大致的意思,便即下筆,連寫帶改,不過半個時辰,便已脫稿。

稿子仍舊由載垣先看。因為是“明發上諭”,第一段照例撮敘原折案由,以明來源,沒有什麼看頭。第二段一開頭就說:

“我朝聖聖相承,向無皇太后垂簾聽政之體,朕以沖齡仰受皇考大行皇帝付託之重,御極之初,何敢更易祖宗舊制?”

看到這裡,載垣擊節稱賞:“這才是大手筆,幾句話就擊中了要害!”說著他又把這一段文字唸了一遍。

“果然好!”肅順也稱讚:“立言得體。”

聽得這話,焦祐瀛臉上飛金,笑容滿面地謙虛著:“那裡,那裡?王爺和中堂謬獎了。”

“別客氣了!”端華提議:“乾脆讓麻翁自己唸吧。”

於是焦祐瀛從載垣手裡接過自己的稿子,站在中間,扯開他那天津衛的大嗓門,朗朗誦唸:

“且皇考特派怡親王載垣等贊襄政務,一切事件,應行降旨者,經該王大臣等繕擬進呈後,必經朕鈐用圖章始行頒發,系屬中外鹹知。其臣工章奏應行批答者,亦必擬進呈覽,再行發還。該御史奏請皇太后暫時權理朝政,殊屬非是!”

這一段唸完,焦祐瀛停下來等待批評。景壽本想說話, “同道堂”一方圖章,是兩宮受大行皇帝親手所賜給皇后,抹煞這個事實,有欠公平,而且出以幼王的口氣,也有傷忠厚。

只是他向來口齒拙訥,未及開口,杜翰已大讚“得竅”,其餘的人,譁然附和,景壽就再也無法啟齒了。這時焦祐瀛又精神抖擻地“痛駁”另簡親王之議,他是這樣寫的:

“伏念皇考於七月十六日子刻,特召載垣等八人,令其盡心輔弼,朕仰體聖心,自有深意,又何敢顯違祖訓,輕議增添?該王大臣等受皇考顧命,輔弼朕躬,如有矇蔽專擅之弊,在廷諸臣,無難指實參奏,朕亦必重治其罪。以上兩端關係甚重,非臣下所得妄議。”

“不錯!這‘非臣下所得妄議’,前面也說得很透徹。不過……。”載垣說到這裡,環視諸人,作了個徵詢意見的表情。為了迎合載垣,杜翰很直率地說:“似乎還不夠一點兒!”

十五、倡議垂簾(三)

等曹毓瑛一走,弟兄間講話就不用顧忌了,恭王很直率地問:“我在京裡聽說,五哥指我要造反。可有這話?”

兩個都是胞兄,醇王很難答覆,想了半天才說:“何必還問呢?五哥是怎個脾氣,你還不明白?”

恭王果然笑笑不問了,只說:“找個什麼時候,你跟他婉轉地說一說,自己都弄不清的事,最好別談。”

“我跟他說過。”醇王噘起嘴唇,也是對他五哥大表不滿的神情,“我說,咱們得連成一條心,對付肅順,自己親弟兄,怎麼反倒拆臺呢?他說,大夥兒都是這麼說,叫我有什麼辦法?簡直是不可理喻。”

“他是糊塗人,你可不糊塗。”恭王停了一下又說,“你記住,在這兒隨他們怎麼說去,你不用跟他們動真的。反正回了城,好歹總得見真章兒!”

“回了城,”醇王極興奮地問道:“六哥,你預備怎麼辦?”

“這會兒還沒有準稿子。走著瞧吧!”

這話讓醇王覺得委屈。他自覺已頗能有所作為了,而這位六哥,還是把他歸入老八、老九一堆,當做一個孩子,什麼要緊話也不肯說。

自然,看他臉上的表情,恭王便已知道他心裡的話。“你別忙!”他安慰他說,“我知道你是我一個好幫手,可是我實在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做?等我想妥當了,少不了有你賣力氣的時候。”

幾句話,立該又把醇王說得滿懷興奮。打倒了肅順,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