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佛出宮去了,”安德海想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太確定,“大約是這樣。”
他老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也不知道他在搞什麼名堂,太后暗暗嘀咕,也不再理他,“咱們回宮去。”
“喳,太后起駕類!”安德海拉長了腔調,叫了個花牙子,倒是把太后逗笑了,一行人打著華蓋,提著香爐,執著羽扇,跟著太后一起走回了儲秀宮,剛到了正殿,太后用了茶,又翻了幾頁書,又逗了逗一隻山東德州進的獅子貓,那獅子貓兩隻眼睛一隻黃色,一隻翠碧,矯捷靈敏,肉球一般在炕上滾來滾去,太后十分的喜愛,如此過了半個時辰,唐五福又來報,“武大人夫婦進宮朝見。”
太后哼了一聲,“叫進來。”
武雲迪和帆兒進了正殿,只見太后端坐“大圓寶鏡”的牌匾之下,兩人行禮如儀,太后擺擺手,“起來吧,”又叫人給帆兒搬凳子坐下,說了一會養胎的事兒,許久不理武雲迪,武雲迪也只是尷尬得站在地上,過了一會,還是帆兒心疼自家丈夫,笑著對太后說道,“太后,臣妾這會子把這個胡鬧的人帶進來,讓太后親自發落。”
太后這才看了看武雲迪,“也不是什麼大事兒,這是小事兒,只是太難聽了些,武雲迪,我說你也該長長腦子,”太后有些恨鐵不成鋼,“這事兒原本你是佔理的,如今倒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了。”
“太后恕罪。”武雲迪有些訕訕。
“以後做事要注意方式方法,如今雖然是大快人心,但是也落人把柄,行了,罰了俸,又降了官,這事兒就過去了,不過那個人該打!以後注意著些就夠了,別在這裡杵著,滾過去瞧瞧皇帝的馬術如何,等會再來接你夫人回去。”
資訊量有點大,武雲迪有些困惑,還沒來得及等他回神,內奏事又送了一個摺子進來,這時候顯然是急件,太后開啟一看,眼睛眯了起來,不由自主叫了聲好。
“英法購置的軍艦到了!”(未完待續)
三十四 九流賓客(四)
“太后聖明,微臣愧不敢當,敢問太后,當年肅順門下五子,可有聽說過?”
“肅門五子?隱約似乎有這幾個人,具體卻是不詳,”太后對著肅順有關的一切事情都不感興趣,誰會對著想殺死自己的人有好感?聽到陳孚恩說起這件事兒,太后的聲音頓時冷淡了下來,卻也沒有拉下來臉,只是淡淡得問道。
“正是,微臣知道肅順這廝對太后,對皇上大不敬,實在是該死一萬遍,太后仁慈,這才沒有要肅順的命,微臣等心有忐忑,卻又是感恩戴德,實在要肝腦塗地,才能報答太后恩德萬一,故冒天下之大不韙,斗膽向母后皇太后舉薦一人,願太后摒棄前嫌,唯才是舉,簡拔俊傑於漩渦之中。”
“這人是誰?”
“江蘇吳縣署理知縣高心夔!”
。。。
“部堂大人,大學士已經讓你朝著太后,這不是極為簡單的事兒?照做便是。”那遞名刺見陳孚恩的人就是高心夔,他雖然面帶微笑,但是神色之中還是有著隱隱的鬱色,祥福茶館的茶客們若是能登門拜訪兵部尚書,並被邀入書房密談,必然會訝異,那一日在祥福茶館喝茶的年輕人居然是知縣。
“伯足啊,你久不在京裡,不知道這裡頭的事兒啊,”陳孚恩搖搖頭,對著高心夔的輕描淡寫不以為然,耐著性子“如今哪裡還有咱們的立足之地,顧命八大臣一夜之間被推翻,這裡頭的人,誰不膽戰心驚?要知道除了那八個,老夫這個兵部尚書,就算是最大個的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這日也愁,夜也愁,愁著這身家性命怎麼樣才能安然無恙,愁地頭髮都白了!”
“是,門下今個看到部堂大人,見部堂大人比舊年看上去老了許多。”高心夔看著陳孚恩滿頭華髮,默然點頭,不怪陳孚恩心驚膽戰,自己在南邊難道也不是寢食難安嗎?
“是啊幸好在北京的時候,聽從太后的差遣,從來不使絆子,勤勤勉勉地把糧草兵餉團練的事兒辦了下來,風風光光地贏了這次大仗,”陳孚恩臉上盡是紅光,“這事兒,就算擱在恭老六那裡頭,我也是敢挺直腰板說話的!”
“可是先帝賓天,哎,行在有了八大臣,肅順又是如此不智,派人行刺太后,無怪乎太后要扳倒他們了。”陳孚恩長嘆一口氣,臉色迅速得暗淡了下來,“太后雖然沒奪老夫的兵權,可老夫也不敢去聯絡肅順,好讓他知曉太后金蟬脫殼,用計賺他,這是我的不對,”陳孚恩的肩膀垮了下來,彷佛老了十歲,“這事兒我對雨亭終生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