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好附和。想起他涼涼的吻、涼涼的擁抱,我想他或許不是我想的那麼冷傲。
“沒辦法嘍!我實在不知道他腦子裡到底在想甚麼!”明娟聳聳肩。“啊!對了──”她低下頭,從背袋裡摸索出一張票券遞給我。“這個,你拿著。”
“甚麼東西?”我狐疑地接過來。
聽她解釋道:“江潮遠的鋼琴演奏會。他跟我表姐上個禮拜剛從歐洲回來,就和明彥同一班機。前天他到我家,還問起了你。託你的福,他大方地送給我兩張入場卷,邀請你有空前去聽賞。你不知道,他難得在國內開演奏會,每次的演奏會總是一票難求!”
這個名字突然地教我不防,愕然好一會。我垂下眼,看著入場卷,演奏會的日期剛好是在大考前一天。
明娟早也注意到那個問題,表情歉意,帶點遺憾,說:“時間上有些不巧。我也跟他說了,你正巧要參加大學入學考,可能不能出席他的演奏會……不過,你還是先把票收著好了,如果那天你書讀累了,想轉換個心情的話──”
她猛然住口,好像察覺自己說話的不妥,有誰會在攸關自己將來的大考前一天晚上,跑去聽音樂會?
我淡淡一笑,默默把票券收起來。
“請你代我謝謝他。如果有空,我能去就去。”半帶著不置可否的神態。
“你千萬不要勉強,還是考試重要!”明娟特別叮嚀。
“我知道。”是啊!我知道。我知道甚麼才是對我最重要。
明娟滿意地點頭,甩甩頭髮說:“不過,我真沒想到他還記得你!”
我心一糾。
“他──還好吧?”我想忘記,還是忍不住。“我是說,他跟你表姐──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嗎?”
這些日子,偶爾跟明娟見面或聯絡,我總是不提起江潮遠;有時明娟提起,我也總立刻將話題岔開過去。我想忘記、忘記,不再聽到有關於他的任何訊息。
“嗯,很好!”明娟用力點頭,侃侃談起。“聽我阿姨說,他們婚姻很美滿,兩個人感情很好,過得很快樂幸福。想也知道,我表姐那麼漂亮,又有才華,誰會不喜歡?生活當然美滿了。說真的,我還真羨慕我的表姐!”
是嗎?他過得很快樂幸福?秦風唐雨,關於我的舊夢己過去。千年舊夢,還只是我夜夢中那漂泊的廣漠。
我扯扯嘴角,算是對明娟的話一種回應。心中有種灼痛的疼楚,那我以為不再的缺口自發地深深再被割裂。
“嗯!若水。”明娟支著下巴叫喚我。“你有喜歡的人嗎?不知不覺,我們好像也長到了可以談戀愛的年紀了。”
我只是笑。沒有回答。
“你怎麼都不說話?”
“我兩個禮拜後就要大學聯考,你在這時候問我這個問題,你說,我會怎麼回答?”我反問她,含糊過去。
“的確,好像問得有些不合時宜。”
我看看時間,起身說:“我該走了,不能再陪你。”
“我也該回去練琴,我們一起走。”
她把沒吃完的薯條連同垃圾丟進垃圾桶,收拾著餐盤,和我並肩離開。注視她做這些事的同時,我才訝異發現,明娟也有著一雙修長的彈琴的手;因為一直靠得太近,以前我一直沒注意到。我低頭反觀自己,依然一雙粗糙的手。
“怎麼了?”她看我平攤雙手,恍惚地望著,有些奇怪。
“沒甚麼。”思緒再徘徊,只是空怔忡。
我打算回家沖個澡後,這個下午把全六冊的國文重新複習一遍;晚上睡覺前,再頌背一篇短篇的英文範文。
胸前的那道缺口疼裂得像刀割,悄悄在淌血。為止痛,灌進一牆遺忘的水泥,填封缺口。
“我是那上京應考而不讀書的書生,春山是愛笑,明天我的路更遠……”不!我不能再讀詩!
我的路在明天。我是那上京應考的書生。
從地球到月球,恆永的,那般遙遙的距離。
我希望一切該發生的,都在瞬間出現,一場儀式就完成。然後,所有的相遇與別離,不復在記憶上演。
為此,我求。但上天總是聽不見我的祈求。
離演奏會開始還有十五分鐘,音樂廳門前,樂迷陸續進場。我躲在廊柱後,暗暗將自己隱藏;明娟站在門口,不時朝兩邊眺望,滿蓄著等待的神情。她母親對她招手,催著她進場,她擺個手,要他們先進去,她自己還耐心地在門口等待。
我看著明娟等待;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