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邑,充滿無止無盡的歉疚與牽念。
“阿母,垃圾又擱欠人錢了!”
他沉痛地控訴,語氣中藏有不足外人道的酸楚。
書記官脾氣不好,耐性也不多,同情心就更別指望,他一心只想速速解決,早辦完早休息。
“找個不顯眼的地方讓我貼封條吧!”
太陽像顆火球高掛天空,石濟宇寒洌的眼神卻凍得人渾身發冷。
“這裡是石家祖厝,不是石鴻宇的個人財產,欠錢的是他,你去找他要,法院不能查封這房子。”
書記官八字眉皺起,把抬頭紋擠成沙皮狗,搶過褚心苑手上的卷宗道:“喂!張大眼睛看清楚,這是法院許可拍賣抵押物裁定!法條規定得清清楚楚,誰說我不能封房子?”
石濟宇心口窩了一盆火,渾身燃燒著驚人的怒焰。
“管你什麼狗屁裁定!我說不準封就不準封。要封就去封石鴻宇的財產,隨便你愛怎麼封就怎麼封。”
真是見鬼了!
若是平時,書記官胸口的工作識別證比閻王的拘票更管用,再怎麼大尾的流氓都怕得要命,叫他往東去,他就不敢往西扭。
怎麼今兒個卻遇到騎到法院頭上的死老百姓?這不叫見鬼、難不成還是玉皇大帝顯靈嗎?書記官簡直不敢相信天下有石濟宇這種刁民!白目的程度,如同寫在額頭一樣的明顯!
“你是什麼東西?給我立正站好!”
“呸!你又是什麼南北?你才給我立正站好!”
“我進法院這麼久,沒見過像你這麼不知好歹的傢伙!”
“沒見過?今天就讓你見見!”
“我的話你敢不聽?”
“法官我都不放在心上了,書記官我更不看在眼裡。”
“媽的!氣死我了!”
褚心苑愈聽臉上黑線愈多,忍不住嘆氣。
兩個大男人,年紀加起來超過一甲子,有事不好好商量,只知道一人一句吵個不休,實在被他們打敗了。
再讓他們對罵下去,時間都吵光了,剩下的工作也沒辦法完成,書記官回去鐵定被科長碎唸到臭頭。
一人捱罵,雞犬遭殃。最沒地位的工讀生和執達員,就是書記官的“法定”出氣包,彷彿生下來就活該被罵似的。
褚心苑暗自呻吟,她不想再被書記官憤怒的口水噴得滿頭滿臉,那種感覺實在是……噁心嘛!
她找債權人代理人打商量。“陳先生,改期執行好不好?”
銀行法務人員搖頭說:“我們繳交執行費,法院有義務幫我們封房子,不能因為債務人家裡辦喪事就不執行。”
褚心苑又是一蹙眉。債權人拒絕配合,只好從債務人方面下手。
可是……
石濟宇精壯的身體如鐵塔般矗立著,渾身散發一股迫人的霸氣,很巨大、喘也喘不過氣來的壓力,像潮水般襲來。
褚心苑心口微窒,畏懼之情油然而生。
像他這樣的人,世界捏在手心裡,他想怎麼捏就怎麼捏,想怎麼亂搞就可以怎麼亂搞,惹到了絕對是一輩子都擺脫不掉的災難。
連書記官都碰一鼻子灰,她敢噦嗦的話,豈不馬上被捶扁了?
褚心苑拼命思考,想找出雙方都能接受的折衷方法;風暴中心的兩個男人才不管那麼多,各執一詞誰也不肯退讓,愈吵愈兇。
書記官氣到爆炸邊緣,臉頰肥肉像果凍一樣的打顫。“姓石的,再鬧我就告你妨礙公務!”
石濟宇一聽,怒吼著有如轟隆雷聲大作:“法律不外人情,你就不能晚幾天再來封嗎?難道要我媽閉不了眼嗎?”
“你媽閉不閉得了眼乾我什麼事?法律怎麼規定,就怎麼辦。阿貓阿狗都要延緩執行,那我還要不要結案?”
“你一定要封是嗎?沒問題,我就讓你封!”
去他的,早早合作不就結了嗎?
書記官呼呼喘氣,吩咐褚心苑貼查封公告。
褚心苑看了看石濟宇,一臉的疑惑。
他若生在古代中國,肯定是殺人不眨眼、抽筋不皺眉的狠角色,寧可讓敵人亂刀砍死,也不投降,哪可能虛晃兩招就說不打了?
事情沒這麼簡單吧!
石濟宇走到亡母的遺像前拜了兩拜,臉色沉冷得令人心悸,他手指棺木對書記官說:“你把封條貼在棺材上,我要讓阿母知道,垃圾幹了什麼好事,連祖厝都被他輸掉了。”
褚心苑愣在原地,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