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輩子都可能回不了京城了,去漠國出賣你嗎?”少年打趣她,烏黑的髮絲在沙漠的風中飛揚。
“以後的事,誰又說得準呢。”女孩彎腰在水邊撿起了一塊扁平的石頭,巧勁一使,石片貼著水面連續的彈跳,帶起了一長串的水花。
“喂。”赫連紫月叫他。
“怎麼?”路華真並沒有因為她此時並不恭敬的語氣有什麼氣惱。
“殿下以後回京城的時候,再經過鹿鄴,還能記得來看看我嗎?”女孩杏仁一般的眼中,閃爍的是期待的光芒。
而她的要求竟是如此的簡單,只是希望,他在以後還能記得來看看她。
“若我有朝一日還能回京城……”少年的語調突然深沉起來,眼前的一汪碧水印在他的眼中竟顯得格外幽暗,唇間突然綻開的那一抹笑,很美,卻也邪肆,“那個時候,我就帶你跟我一起回京吧。”
“好啊。”當時的赫連紫月,雖然也在心裡也對一些事情,尤其是鹿鄴的將來到底應該何去何從,暗暗有了些自己的想法,可是她也沒有體會到路華真此時真正的意思。
他要再回京城,那必然是即將手掌天下權之時。
那個時候的赫連紫月對他來說,雖然不是黑暗中的一絲曙光,但也是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最乾淨清亮的一筆。
所以他許下了這樣的承諾。
可惜,那時心中早有遠大抱負的路華真,雖然喜歡赫連紫月的率直,卻沒有意識到,當時的相遇,成了是他們永世的糾葛。
六年後,蒼宇皇帝路擎因病暴斃,太子路華善即位,稱善帝。
此時蒼宇國中根基不穩,與北漠雖有互潛質子之協定,但是早就虎視眈眈的北漠,哪裡肯錯過這樣的機會。
蒼宇內憂外患,大戰一觸即發。
鹿鄴作為兩國的交界地帶,自然成為蒼宇的第一道防線。
可是陪著鹿鄴王赫連戰一起備戰的赫連紫月卻在惦記著另外一個人。
那個在六年前和她相處過幾天,甚至許諾若自己能回京城將會帶上她一起的少年。
或許那只是他一時興起的隨口說說,卻讓一個奴部女孩記了六年,甚至在兩國很可能開戰的時候,惦念的是他安危。
蒼宇老皇駕崩,新皇即位,雖說他們是親兄弟,可是皇家裡哪有什麼手足,一個在六年前就被當成棄子的皇子,會不會因為兩國交惡而被殺害呢?
這樣的擔心讓赫連紫月悄悄留書,獨自潛入了漠國,只想著,再不濟,也要將他帶回鹿鄴,那片始終屬於蒼宇的土地。
誰又知道,她還沒有見到心中暗藏的那個少年,蒼宇和漠國已經開戰,各種輾轉打聽才得知,在蒼宇先皇駕崩前夕,質子路華真不知所蹤。
漠國本也未想秉持與蒼宇的協定,少了一個質子又有什麼所謂。
這場仗足足打了三年,鹿鄴作為兩國交戰必爭之地,鹿鄴王赫連戰與他的獨子戰死。
可戰爭換來的竟是蒼宇的帝位再次易主。
在北漠當了多年質子的九皇子路華真登基為帝,而北漠年少登基的皇帝也終於擺脫自己攝政王皇叔多年的掌控。
兩國再次重修鄰邦之好,甚至就連久未劃定的邊界問題,都一併定了下來。
兩國皇室地震般的動盪,若說這不是忍辱負重的多年籌謀,又怎麼會是這般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