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的咬牙切齒落入採青眼簾。怎麼會?她一直以為她們相處不錯,她對小茹是真心相待啊!
“你還是擔心將軍喜歡她?不會了,一個被玷汙的女人,將軍怎會看重?”這句話,紫鴛帶了自苦。
“男人心,難說呵……”
採青在,小茹無法安適,那夜,醉了酒,將軍口口聲聲喚採青,當時,他們尚且不睦,何況今日,採青對她的威脅大於眼前的紫鴛。
“放心,這回扯上皇帝,事情不會善了。”冷冷地,紫鴛說。
“但願……”兩人相攜,離開採青院子。
語重心長的但願兩字,在採青心中迴響,她沒想過自己的存在會造成他人的不安。
不想了,再不戀棧了。
採青從櫃子裡取出自己的嫁衣,眼望上面的珍珠,顆顆剔透晶瑩,聽說那是海貝的淚水,原來呵!她把淚水鑲入嫁衣,難怪她的婚姻處處崎嶇。
那夜,他不願為自己掀起頭蓋,他看不見她的美麗,今日,她要把美麗留給自己。
一層一層,她為自己巧心妝扮,著上紅嫁袍、勻上粉嫩頰,她對鏡中自己微笑。
戶外白雪紛飛,她沒新增棉襖,沒帶走半件行李,她只要她的紅嫁衣,人人看輕她的婚姻,獨獨她善自珍惜。
她走得很慢,踏著雪,紅色影子步步行出他的世界,輕咳幾聲,她很冷,但無緣的孩兒比她更冷吧?可憐的孩子,別怕,娘來陪你了……
採青走出侯府,走過大街,街上只有幾個行人,他們奇怪,大雪天裡怎有新娘子在街上獨行,行人駐足看著穿著喜衣的採青,她大方對他們微笑,輕輕揮動手中紅巾。
走了,她帶走她的愛情,再不困擾煜宸的心。他毋庸憤慨、不需難平,他憎厭她的存在,她便遵君所願,再不教他難為。
往僻靜郊區走去,她的足跡落在雪地間,不一會兒,新降雪花掩去舊痕跡,彷佛她從未來過這一遭,彷佛她的愛情不曾存在。
噙著笑意,她努力用回憶讓自己開心。
她去過銷金窟,眼看女子在他面前殷勤獻盡,他不為所動,因為他說,有她在他眼底、心底,他哪還看得見其他女性……他的話,這般真誠實意,怎會是謊言作戲?不懂呵,她真是不懂。
他們去過街上,到處亂買東西,幾個下人手裡捧著、提著,看得兩人忍俊不已,她說別再買了,他回答:“很抱歉,沒辦法,每樣東西擺在你身上,都是美麗,而我這個人,對於美麗無從釋手。”
他是認真的吧!他真心覺得她美麗,真心把她放在心底?
他負著她,在城內各家各戶的屋頂飛躍,恍惚問,她以為他在攀藤,蕩高蕩低,蕩的是兩顆相系的心,那時,她真的相信,他愛她,不轉移。
採青凍僵了,她的手、她的心,天地都結了冰。
她走進一座破舊廟宇,廟宇屋頂處處破損,雪花從天而降,自破損屋頂一點一點飄進廟中。
採青抬頭,看著神桌上供奉的月老,怔怔地,流下兩行清淚。
“月老,你欺負我,怎地給我姻緣,卻不教我情牽?”雙腳跪地,她喃喃問。
“我負了誰,為何命運逼我至此,若是我和煜宸無緣,怎教我們相識?若是無分,何苦將我們填入婚姻簿?我捱過一步又一步,驀然回首,竟發覺我把自己送入深淵,告訴我,月老啊!你是怎地安排我的婚姻、我的人生?”
頹然跪地,她苦呵、她自悲呵,怎教她愛上痛恨自己的男人……
情愛不過鏡花水月,明白了道理,她還是放不開心,怎麼辦吶!怎麼辦吶!她的痴愚?
淚滾落地,點點滴滴,在地板上結下一顆顆冰珠子,圓圓潤潤,晶晶瑩瑩,一如她的心,清澈透明卻無人疼惜,也像嫁衣上的珍珠,點點痛心。
“是你自己選擇悲苦,若非固執,何嘗走到這等地步?你看不見自己的錯誤,卻要冤我待你不平,豈非淺薄無知?”
採青睜眼,一位白鬍子老公公,和一位穿著白衫的清俊男子立在眼前,沒有訝異吃驚,彷佛曾經,她對他們熟悉。
“我不懂你的意思。”
採青搖頭,她沒有選擇悲苦,她選的是與煜宸生生世世。
“若你肯接受皇帝的疼愛,何需淪落?”老公公順了順鬍鬚笑呵呵說。
“為什麼接受?皇上不屬於我、我亦不屬於他。”她的固執根深蒂固。
“這世間誰屬於誰了?還不是人們自作多情,強加附會。”清俊男子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