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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州秀湖,總是出現在夢中和詩裡的鐘靈毓秀之地。如果說江浙之地可以用女子來形容,那麼秀湖就是這女子眉黛上的淚一顆。
聽濤閣裡,春曉堤上,羅戈正規規矩矩地坐在某個包間的下首,聽一群老先生品評山河風流。
如果楊一看到羅戈現在這副摸樣,估計也很難相信這麼個不靠譜的二世祖老總居然知道尊老愛幼。
其實很簡單,先撇開羅戈的真實性情略過不提,起碼沒有哪個商人會跟錢過不去。
因為現在正值越州大大小小的高中更換參考資料的年份,如果能接下這一張大單,讓諸如一高和外國語這些高中選用自己出版社出版的參考教材,起碼他三年內不用擔心社裡的溫飽問題!至於其他的業務進賬,就純粹是利潤了。
這怎麼能讓羅戈不上心?所以才有了這一次宴請一中主要領導的聚餐。
不過在座的倒也不是隻有一中的大小頭目,除了一高校長餘浦和幾個副校長、教導主任外,三中的副校長薛海清赫然也在席中。
當然,要是熟悉兩人之間關係的,自然不會感到意外。餘浦和薛海清是一輩子交情的老友,兩人就連在十年浩劫中挨批鬥時都是住的同一間牛棚,其中莫逆可想而知。前些年在三中還沒有落到賈理平手中的時候,三中初中部的尖子生一向是直接輸送到一高,而不是本校的高中部,曾經還有三中的老師為了這事沒少在背後議論。
不過席間說著說著,不免談到最近這段時日裡,羅戈的出版社在江浙文化圈裡大出風頭的事件。在座的幾位都是正經文化人出身,又從事著教書育人的工作,一說起新近紅得發紫的那本暢銷書,個個都是意興盎然。
“小羅,我倒是沒發現你也是慧眼如炬的人物?怎麼就淘到這麼一本好書了?”餘浦身為越州地界龍頭高中的校長,經常就連副市長一級的人物都要因為子女問題求到他的頭上,所以也就不怎麼為羅戈的家世所動,有一說一有二說二:“還是人家作者正好投稿投到你們社,被你撿了個現成?”
“倒也當得起您老慧眼如炬這個誇獎!”每每說起這個他一生事業中的得意之作,年輕的胖老總就忍不住要翹尾巴:“那小傢伙據說是連跑了五六家出版社,人家都不給出版,嫌這書的寫法過於離經叛道了。最後被人家介紹到我這裡,我可是一眼就看出這是好書,結果怎麼樣……”
幾個老頭一下就都奇了。
“小傢伙?你還要叫人小傢伙,那這個作者到底多大?”
“被人介紹的?難不成作者本人就在越州市?”
這倒不怪幾個校領導沉不住氣,本來如果單看《宋朝》這本書中所表現出來的筆力,和作者對宋朝歷史的熟悉和理解,起碼也應該是三十出頭、並且對兩宋歷史深有研究的人物,現在居然被準而立之年的羅戈稱為小傢伙,不免讓幾人詫異。
而這個作者在越州市內,那就完全是愛書之人愛屋及烏的意外之喜了。
“您們都別急啊!”對於這些叔伯輩們猛然爆發的熱情和好奇,羅戈一時間也有些招架不住,只好求饒道:“我現在就打電話把活人叫過來,咱們正好一起邊吃邊聊。”
這才讓一群校領導安穩下來,不過看著他們完全無心用餐的興奮表情,羅戈也只能苦笑連連。
……
而正在趕往知味居聽濤閣的楊一,卻是心頭微微悵然,還有些許憤懣。
天色將暗未暗,身邊的路人匆匆而過,留下一道黑色的剪影,讓楊一愈發感到某種逆流而上的孤獨。
在意外降臨的重生來到之後,他其實沒有想過太多關於野心和夢想的東西,就算是因為“盜版”《明朝》而引發的構想,也不過是出於自己的喜好,想要彌補那些曾經讓人無奈悲傷的遺憾而已。
可是現在……
當他只想沿著從前走過的路再走一遍,僅僅是想要走得更加光彩自信一點兒,卻碰到了前世做白日夢時都不敢奢望碰上的巨大難題。
楊一不是因為市委書記在沉默中表明的拒人態度而不快,讓他微黯的,是姜喃眼神中掠過的那一絲期盼。
回憶多年以前的時光,楊一不能否認自己對這個女孩曾經的關注,這種關注,也許就是少年慕艾的暗戀。可不是每一隻癩蛤蟆都有向天鵝示愛的勇氣,那時的楊一,最滿足的就是每天收作業時和姜喃那些少到可憐的固定對話。
“作業呢,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