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拉開僵持的距離。
顧意冬站在不遠處目光深沉地看著她們。
昏暗的燈光下,他穿著一件象牙白的休閒西服,看過去恍惚間竟像是一個玻璃人一般。
喬落深吸口氣:“我們在談心,你的女人非常健談。”
顧意冬沉著臉走過來,語含警告地說:“賀夕。”
賀夕笑靨如花:“怎麼?緊張了?意冬,喬落是什麼人都可以欺負得了的麼?”她美麗的臉龐透著悽然;“這麼多年,唯一一個能傷害她的恐怕就只有你吧?我們賀家,不就是給你們兩個當炮灰的麼?”
話音一落三人表情都是一變。
喬落挺直了腰,揚頭面對這一對華貴的未婚夫妻:“你們都太抬舉我了,我一個升斗小民,無權無勢,唯有一份微薄薪水餬口還要侍養老父,還需要兩位發揚你們高貴的菩薩心腸才得以存活。麻煩你們,離我遠一點兒就那麼難麼?”
賀夕還要開口,顧意冬攔住了她:“對不起。”
“意冬!!!”賀夕不可置信地瞪著他。
顧意冬只是低聲重複:“對不起。”
喬落看著他低垂的眉眼,失去光彩的眸子,覺得痛。
她的意冬,拉著他未婚妻的手,對她說,對不起。
這個畫面,這個畫面。
她真的覺得痛。
她轉過頭去,賀遲不出意料地就站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那樣沉穩而厚重的存在。
“我們走?”她說。
“我們走。”賀遲走過來,像是看穿了她根本無力移動般地攬住她的肩膀,擁著她向外走。
他擁著她,
他牽著她,
就這樣,擦身而過。
喬落一路上沒再開口,賀遲抿著嘴將車開得飛快。一個紅燈處停下,他轉頭看喬落。
那個剛剛還驕傲地昂著頭像只不敗的鬥雞的女子,現在閉著眼縮在厚重的大衣裡,臉色蒼白到剔透,似乎脆弱得一觸就碎。
賀遲左胸腔內抽痛得要命。
他錯了麼?這麼努力也還是不行麼?
他一直以為沒有人比自己更愛她,沒有人比自己更懂她,沒有人能使她更安然自在更幸福快樂。
他想還給她公主的生活,讓她再不用受苦受累。
他刻意地寵著她的性子,希望保留住她自然不受拘束的天性。
他覺得自己可以給她最好的一切,給她想要的一切,包括助她實現她那些遙遠的夢想。
他拼命地張開羽翼,想將她保護起來,但她仍是受到傷害。
這一次,這樣的情景,他看到她淡然無謂的外表下傷口依舊鮮血淋漓,她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堅強悍然。
讓她站在自己的身邊,面對再一次這樣的情景他能不能解決?
他問自己,賀遲,你一直認為你是wrong time,所以你等得那麼從容篤定。
可如果你其實是wrong person呢?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很快到了小區門口。車一停喬落就睜開眼,道了謝後立即開門下車。
賀遲一時衝動,拉住她的手。
喬落詫異地回頭看他,賀遲濃黑的眉毛下壓著痛楚,他說:“落落,我很抱歉。”
喬落瞬間明白過來,他是在為剛才的情景道歉——若不是他有意帶她見賀夕,也許就沒有後來,他覺得使自己受到了傷害。
……真是傻瓜啊。
她的確覺得痛了,因為剛才那一幕這麼些年她曾經自虐地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描繪過——
那個絕情背叛了她的男人,在那個女人的面前,低下頭對自己說,對不起。
今天的情勢與她所構想的相差甚遠,可那一幕仍然刺痛了她隱秘的腹地。
然而在看到顧意冬的那一瞬,在她仍能如此流利的與他們對答之時她就明白了,儘管之後的心痛再如何錐心刺骨,那都只是她在痊癒路上的一些些副作用而已。
而剛剛讓她陷入自己的思緒無法釋然的,更多的是對那種“他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絕對弱勢的無力和茫然。
她看著賀遲,他的痛苦那麼鮮明而強烈,她知道,他想多了。
她想解釋,可是,然後呢?
說我已經不愛顧意冬了,說你想多了,然後呢?
就這樣吧,這樣才對不是麼?
何況他幫不了她,這是她一個人的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