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
花瀾知道身在這個城市還是寫這個城市的文章容易發表,可是她卻寫不出。
那天,花瀾順著自己的思緒流淌,寫出的竟是她老家的人物風景。
尹伯是個六十開外滿嘴斷黃牙的老渡公,不高的個子一年四季穿著黑咕隆咚的衣服。一笑滿臉皺紋似盛開的菊花。
尹伯總是在早晨六、七點鐘醒來,然後咳咳嗓門隨手捏張紙到後門路邊蹲糞坑。尹伯在糞坑邊一邊呲牙咧齒地排洩著,一邊眼觀過路行人。遇上熟識的便笑眯了眼睛打招呼。
那些小姑娘上學見他一節糞便吊在*裡,一團黑乎乎*器軟塌塌地掛著,羞得不敢抬眼,低著頭想從他面前溜過去,哪知尹伯眼尖先打起了招呼:“小姑娘這麼早啊!學校教到哪一課了,來說點給我聽聽。”沒辦法啊,誰叫他是大人!
於是,小姑娘們就硬著頭皮站在他面前,聞著臭氣給他說幾句,然後一邊搖著丫丫辮神情急急地叫道:“哎呀哎呀!得趕快去學校了,還有作業沒做完呢。”邊腳底抹了油似地奔走了。尹伯便愛憐地嘆口氣等待搭訕下一個熟人。
尹伯蹲完糞坑大約八點鐘光景。接著用粗糙的大手端碗稀飯撿幾片醃得黃黃的蘿蔔乾站在門前路口呼嚕嚕地吃著。
門前經過的男男女女更多,尹伯總是忙得一邊吞嚥稀飯一邊招呼。實在來不及就用筷子敲碗向人示意。因吞嚥太急,常被嗆得咳嗽出米飯,眼淚鼻涕也跟了出來。
人家被他的熱情所感動,很不過意地說:“不打招呼了,慢吃、慢慢吃。”
尹伯往往在九點鐘吃完早飯拿了槳去河邊擺渡。
小河的水不急,緩緩的,像一面鏡子,能照出人的影子。
河上的小木船已經很古老了。尹伯便用這條船在河上擺渡。擺了足有三十年。
到河對岸趕集的人都要坐他的小船。給個三五毛,他會樂哈哈地接著。沒有,他也不怒。
沒人的時候,他便會把船拴在河岸的一棵老柳樹上,然後懶洋洋地躺在船頭,摘下草帽蓋在頭頂上,悠閒地看著那藍天,看著那白雲,還有那偶而飛過上空的黃鸝烏。
河邊有一樹桃花。正是二三月的時候,桃花開起來煞似一團火焰。趕集回來的小媳婦大姑娘便去折,他總是叮囑說:“妹子啊,不要折……折了就看不到了。”
妹子們自然不會聽他的。折個一兩枝,插在頭上招搖著,他看著又不住地點頭:“唔、唔。好看,好看。”
尹伯總是渡人到星星點燈才打著赤腳卷著褲腿哼著莫名的歌兒回家。老槳在他肩上一路滴滴嗒嗒淌著水。
尹伯坐到飯桌上,婆娘急忙將鹽炒花生米端出來。尹伯就酒,婆娘就稀飯。老倆口你一言我一語地算計著今天的收入。最後一口酒喝完,尹伯便紅著臉踉踉蹌蹌上床打呼嚕。
文章寫完了,花瀾標了個題目《鄉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