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怔住了。他們原先最奢望的事情,也不過是懲罰輕一些而已,卻沒想到,潘泗竟然還會誇獎他們。
“你們已經盡力,攻不上去,並非是你們的罪過,這些,我都是看在眼裡的。”
潘泗翻身下馬,親自將艾大青和魚江給扶了起來,重重的拍了拍他們的肩膀。
“都起來吧,都起來。”而後他又是朝著跪倒在地計程車卒們揚聲道。
屁股決定腦袋,這句話是適用於潘泗現在的情況的。如果是他單獨領軍攻伐澄城縣,他一定會竭盡全力進攻,碰到今日這種情況,是一定會對敗退回來計程車卒們大加苛責,然後再殺上一批的。甚至他都不會讓士卒們退回來,而是會驅使他們再次攻城,竭力死戰。哪怕是不能攻下來,也要消耗掉一部分城內的守軍。他才不會心疼手下士卒的消耗——因為打下澄城縣之後,這些消耗掉計程車卒,會數倍的補充回來。
但現在不同,他是為郭汝磐在打。打下澄城縣來,好處也輪不到他,補充兵員也輪不到他,士卒死了就死了,也沒得補充。在這種情況下,他當然會心疼士卒的損耗。
所以他也不會多麼的盡力,而是想著儲存實力。之前那一番殺戮,也是沒法子了,做給郭汝磐看的。若不然今日郭汝磐豈會善罷甘休?
方才殺戮了,讓士卒們畏懼了,現在就要給些好處,聞言安慰,讓士卒們感激,這樣才能讓他們對自己服帖忠誠。
“雖說敗了,該賞還是得賞。方才本官已經許下了賞格,首登首登城牆者,賞銀五十兩,封哨總!首破城門者,賞銀百兩,封部總!”
潘泗頓了頓,繼續道:“這一次破城的沒有,但登城的有,本官說出的話,豈會食言?”
他目光在人群中掃了掃,高聲道:“武天成,你出來。”
“是!”
一聲洪亮的應答,方才在城頭上大殺四方的赤膊大漢大步走了出來。
“你乾的不錯,給我長臉了。”潘泗拍拍他的肩膀,淡淡道。
他說的倒是心裡話,武天成方才在城牆上那一番表現,著實是讓人眼前一亮。在打仗的時候,這等強橫的個人勇武,總是格外的引人關注。若是軍中有一員猛將,表現的很出彩,那麼對軍心士氣,會有一個相當程度的提升。
“來人,拿銀子來!”
潘泗回頭招呼道。
立刻有親兵提著錢袋過來遞給他,潘泗將口袋開啟,從裡面抓了一把,然後緩緩鬆開手。
在陽光下,銀子反射著迷人的光芒。
“五十兩銀子。”潘泗笑笑,把錢袋遞給了武天成,而後又是回頭吩咐道:“看看哪個哨官戰死了,讓武天成遞補上去。”
武天成臉色漲紅,本來有些憋悶的心情現在也變成了激動,他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幾個響頭,大聲道:“多謝將軍。”
潘泗擺擺手,把他扶起來,而後又是對其它的傷兵一番聞言安慰。
敗退回來計程車卒們不但沒有被責罰,反而是被安慰了一通,都是心中感激,卻是淡忘了之前也是潘泗逼著他們去送死了。
折騰了小半個時辰,潘泗這一營方才回到了自家的營地。沒多久,郭汝磐著人送來了幾大車糧食,多少也算是對今日他們這一番拼命的補償。
城外,就此安靜了下來。生怕城頭的官兵再射箭,甚至闖軍都沒有派人來收拾屍體。
董策站在城頭,看著下面那一片狼藉的屍體,眉頭擰了起來。
現在天氣逐漸變熱,這些屍體如果不及時處置的話,很容易就出現瘟疫,到時候可就是災難性的後果了。不過此時,城內沒人顧得上這個,所有人都是忙忙碌碌的,一幅熱火朝天的景象。
闖軍撤退之後,劉若宰便開始安排接下來的事情。
打完了這一仗,只是開始而已,需要忙活的反而更多。受傷計程車卒需要照顧,戰死計程車卒需要處置後事,需要安排撫卹。城頭上需要打掃,消耗的物資需要補充,戰功需要統計……林林總總,不知凡幾,便是劉若宰這等素來知兵管軍的文官,都是一個頭兩個大。
章承是完全指望不上的,這位袖手談心事沒問題,吟詩作賦也沒問題,甚至耍耍官威壓制武將都沒問題,但真讓他做事的話,那鐵定會壞事兒。還好還有李可受在旁邊幫襯,這位澄城縣主薄在闖軍方一撤退,便是帶著不少民夫上了城牆,指揮他們清理打掃。而城下的那些民婦,也是已經燒好了熱水熱飯,甚至他連藥物都準備好了。
有他打下手,劉若宰頓感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