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明星突然跳了起來,嘩地把日記本開啟,相簿展開, “你看看,這相簿裡是誰,這筆記本是誰?”
“我不看,我不看……”白雁閉上眼,她沒有看到相簿裡有她在楓樹下笑得甜甜的樣子,她沒有看到筆記本里寫著的一個一個“白雁”。
“時間來不及
了,我該去上班。”她推開椅子,往門口逃去。
“白雁,你個小狐狸精,你以後再也迷不住我哥哥了。我哥哥再也不會理你了。”商明星失控地指著她叫喊著,臉上淚如雨下。
她僵立在門前,扶著門框,身子劇烈地顫抖著。
“明星, 別說了。”冷鋒攔住商明星,走到白雁身邊,手搭住她的肩頭。
她驚恐不安地看著他。
“白雁,你過來坐下。”冷鋒柔聲說道,拉著她又回到桌邊。
她乖乖地坐好。
“白雁,你慢慢地聽我說。你一定要鎮定,一定要堅強,能做到嗎?”
她一動不動,臉上每一寸肌肉都在抖動。
“二十天前,明天在蒙古進行軍事演習時,發生了意外……”冷鋒突然說不下去了,他看著白雁那雙清澈無波的眼瞳,感到自己很殘忍,可是卻又不能不說。他要讓白雁知道,她有多幸福,她曾怎樣被一個男子深愛著,從情竇初開到生命終止那一天,沒有一天停止過。
這份愛,他不敢褻瀆,不敢妒忌,他只有動容。
“所以你去原來的部隊幫他醫治了?明天傷在哪,要緊嗎?”白雁眼睛突然一亮,語速很快。
冷鋒眼中慢慢地溢滿了淚水。他是在北京時聽說演習飛機失事的,當時這個訊息還沒有向外界公佈,他一聽,心裡面就咯噔了下,知情人也不清楚兩個飛行員的名字,他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立即就坐飛機去了成都。
參加演習的部隊已經工全部回來了,他沒有找到明天。
明天和馮明海與飛機一同化成了灰燼,分不清誰是誰,他們一同葬在沙漠上。隊員們只帶回來明天幾件換洗的軍裝,還有這個明天走到哪都隨身帶著的筆記本和相簿。
“他現在很好,只是離我們有點遠。”冷鋒彈去淚水。
“遠到你這輩子都看不到他的。小狐狸精,我哥哥他沒了。他太偏心,沒給我們留下隻言片語,卻給你留了這麼多。”商明星嚎啕大哭。
“商明星,”白雁騰地站起身,小臉一板,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和你哥要好,我們現在已經分開了,我也嫁給了別人,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你要咒就咒我,不準咒你哥。明天他好好的,好好的,好好的……”
冷鋒握住她的手, “白雁,你冷靜一點。”
她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冷鋒,目光寒冷, “你也和她是一夥的。告訴你們,我不相信你們的話,不相信,我要去給明天打電話。”
她身子一搖晃,筆直地走向門口,拉開門,咚咚地下了樓。
她疾步如飛,當冷鋒和商明星迴過神來,追過去時,她已經走了很遠。
白雁目不斜視地走著,路上遇到同事。同事和她打招呼,她狀似未聞。
拐彎,上樓,直奔手術室。
“白雁,你不是在冷醫生那兒嗎?”護士長訝異地問她。
她一言不發,走到更衣櫃前,從裡面拿出包,手抖得拉鍊都拉不開,她著急地回身拿了把剪刀,把包袋一下剪開。
她顫微微地從裡面拿出保鮮紙包著的紙玫瑰,一點點地展開。
紙玫瑰。已經不存在了,只有一片片的紅紙屑,她定定地看著。
“白雁——”冷鋒向驚訝的護士長擺擺手,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她沒有動。
冷鋒愕然地瞪大眼,他看到一滴血滴在了紙屑上,他扳起白雁的臉。她牙齒緊咬,把嘴唇在瞬間咬出了兩行血印,血從嘴角滴落了下來。
“白雁,快鬆開。”他慌亂地捏她的臉腮。
她看著他,眼神恍惚、呆滯,牙齒慢慢鬆開了。
“白雁……”冷鋒心疼地拿起一塊紗布幫她拭著嘴唇。
“不要再努力了,不要再撐著了,不要再做小強了……”她喃喃地對著冷鋒說,感到,心裡面一根術子在一寸寸地斷裂,她的身子變得很輕、很輕……
不要了。
不要學好,不要乖巧,不要自重,不要努力地給自己找一個家,不要去尋一個自己喜歡的人,不要去貪求一份溫暖,不要讓自己過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