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對大香嫂說,“已經熟了,一下手就沒事的。你去弄四兩白乾酒來吧。”
“酒倒是準備好了,”大香嫂說,“只是。。。 ”
“咳,這又不痛──”張仁茂有意把話說給石賢聽,“我家華玉可不錯哩!那次她的腳上長個大毒瘡,我給她吹了三口氣,用手這麼一摸,抓起來一扔,那毒瘡便給扔得遠遠的。我問她痛不痛,她說只一點點,像搔癢似的。我給她施了法術,她立即就能下地走路。你說她才幾歲?六歲,比石賢還小一歲呢!”
石賢聽著,問:“華玉也長過這種毒瘡嗎?”
“這種東西,許多人都長過,我治好了不少。”張仁茂說,“你是不相信呢,還是怕痛?”
“那你剛才給我吹過了,怎麼還痛?”彭石賢半信半疑,“你這是在騙人。”
“你說這哪能算數?”張仁茂故作神秘地,“我還沒施法呢!我作法的時候,你得偏過頭去,看也不能看,一看就不靈了;可你連讓我摸一下都不肯,這麼大個毒瘡能扔得掉麼?”
“真的一點不痛?”石賢問。
“一點點痛,你比華玉還怕痛嗎?”張仁茂反激了一句,“我就知道男孩比不上女孩!”
彭石賢不出聲了。黃大香趁勢說:“我家石賢最聽話,也最能捨蠻勁,他哪會怕痛呢,我這就去取酒來,請仁茂伯作法,一會兒便好。”
“酒要熱一熱。先得把腳上敷的草藥給揭了,再用濃茶水洗乾淨。”張仁茂吩咐。
黃大香倒來了濃茶水,石賢已經把草藥揭了,說:“讓我自己洗,我能洗得乾乾淨淨的。”
“這才是好孩子!”張仁茂在屋外找來了一塊碎瓷片,洗淨後在火上燒乾,算是消毒;他握在手裡,沒讓小石賢見到──這便是手術刀了。
石賢忍著痛,仔細地擦洗著濃腫的腳掌,口裡卻說:“不痛呢,一點也不痛。”
張仁茂知道黃大香不忍心看他動蠻的場面,只好不讓她幫手了。
張仁茂盤算著一個人如何動作,他找了一條高凳,把舊棉絮墊上去。
正準備著,忽然,石賢從竹凳上滾了下來,欲朝外走,大香媽趕緊扶住了他:“怎麼啦?你要上廁所麼?”
彭石賢不說話,掙著一隻腳站了起來,但走不了兩步便蹲在了地上。
彭石賢用手指了一下小天井那邊,一聽,外面有小鳥在叫。
黃大香明白了,便背起兒子,到了天井邊,那鳴叫的原來是兩隻小麻雀,彭石賢失望了:“媽,還是進屋去吧。”
[插敘]這些天黃大香見兒子動彈不得,便把那隻鳥籠放在他面前,讓他逗弄。那芒花雀能從籠子裡伸出半個身子來銜紙牌,隨後還能退回籠子裡去。昨天,石賢把籠門開了,讓小鳥到手上來啄食,不料那小鳥吃完了米粒,展了展翅膀,一下飛到了窗臺上,再一飛又鑽過窗欞落在屋簷口,轉眼便不見了。為這事,石賢還淌了好幾次眼淚。
石賢垂頭喪氣,不言不語坐下來,把腳擱在高凳上。張仁茂悄聲對黃大香說:“我還當孩子是害怕了呢,幸虧不是。”
黃大香指了指空著的鳥籠:“可憐的孩子!他當飛了的鳥還能飛回來──這鳥他喂得好牽心!”
張仁茂見孩子這情景,也憐愛起來。他不想急著動手,走過去給孩子摸著痛腳,有聲有色地說些閒話:“那天,我去左青石打柴,爬過一個石穴,突然,一隻山雞‘撲’地飛起來,有公雞那麼大,漂亮極了。我在草窩裡尋呀找呀,發現了一隻窩,窩裡有五隻小山雞,都張著嘴在唧唧地直叫,還以為我是去給它餵食呢!可惜太小了,我沒帶回來──石賢,你喜歡那種鳥嗎?”
“也能銜紙牌麼?”石賢問。
“能,還能夠唱歌跳舞呢!”張仁茂想極力激起石賢的興趣,“那可是神仙從天上帶下來的呀!你想要的話,我一定去給你抓幾隻來,還給你編只特別大的鳥籠。”
彭石賢不回答。他把腳移動了一下:“你怎麼還不給我施法?痛死了!”
“好,你把頭偏過去,不能看。”張仁茂只得準備動手了。
張仁茂跨在石賢的腳杆上,背對著石賢,雙腿夾住石賢那隻痛腳。
石賢馬上緊張起來,用力閉著眼睛。張仁茂喝了口酒,“撲哧”一聲噴在石賢的腳掌上,問:“痛不痛?”
“不痛,一點也不痛。”石賢以為這就完了事,“真的不痛。。。 ”
“別動!”張仁茂用破瓷片猛一紮,濃汁馬上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