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香想出這個寄名的主意,又熱心跑腿,恭謹侍候,是為安定黃大香焦灼惶恐的心緒。他對神靈不敢褻瀆,他也洞察不了這天上、人間、地下的許多奧秘,可也顧不得前世、今朝、來生的因果報應。
[插敘]當時,小尼姑結束了寄名儀典,黃大香請問張仁茂該如何打發為好。
張仁茂把小尼姑請到一旁,背地裡與她討價還價了一番:
“施捨多少並不在意,心誠則靈,一切聽憑施主釋出善心。”小尼姑這麼說,是從老尼姑那裡撿來的套話。
“香主困難,只借得米一升,香燭一付,當日後再作補報,女菩薩大慈大悲,定然不會見怪。”張仁茂說。
這打發顯然少了些,小尼姑不能做主,說:“改日施主來庵堂進香,老師父自有檢點,不必多慮。”
[心語]張仁茂:再去庵堂進香,那不又會讓這母子為難?
於是,張仁茂立即去自己家裡提來一瓶清油給了小尼姑:“香主家境實在艱難,僅一片誠心可鑑,這次讓女菩薩空勞腳步了。”
幸虧小尼姑並不十分計較,她稍作遲疑,便點了點頭,說聲“難為施主”,便轉身告辭出門。
[解說]張仁茂這做法是不是違背神意,神明會不會再發慈悲,那還得由往後彭石賢的命運遭際來驗證。
[場景2]覓尋生路
說到底,宗教能醫治某些心病,卻飽不了人的肚子。張仁茂為黃大香作了長遠謀算,這時,他對在座的鄰居們開口說話了:“寄名的事算是辦妥,可往後香嫂子的事就吃緊了。我說,誰都有為難的時候,現在大家能幫她的就幫一點,能借給她的就借一點。。。”
“幫得起的不是已經幫了?我不送些紅薯,香嫂子恐怕早就餓得上了西天。”姜聖初覺得仁茂佬多事,“我出個沒主意的主意,香嫂子卻不肯輕易去求人。。。 真講借,你們借得出多少?借一點又能吃多久?香嫂子還老是叨唸著欠下李家大院的五十元銀洋沒還清──這辦法可難想!”
黃大香不料張仁茂會在這時向眾人提起幫和借的事來。他是好心,但黃大香不願。她說:“孩子的病好了,便什麼都好了,光吃,我們母子也要不了多少。俗話說,‘人不死,糧不斷’,只要老天開眼,保佑我不遭橫禍病魔,我做些針線活,日子也總能熬得下去的,只是眾人扶持照應了我彭家母子,眼下一時還無法報答。。。 再借是不必了!”
大家一時默然無語。
“嘿,我說李松福,”姜聖初像突然想起,“你該攢到幾個錢了吧,這時候你就不能借點給香嫂子?香嫂子的人品可沒說的,這鎮子上少有!”
“嗯,我倒是。。。 ”李松福不知該如何說話。
“聖初伯你就別提那話了吧,”黃大香怕難為李松福,便趕緊接過話來,“我這話是認真說的,請大家都別為我操心了,我有了孩子,能不認命麼!”
正當大家感到無計可施的時侯,在保長家幫工的龍嫂來了,她是香嫂在鄉間時情同姐妹一般的朋友。她又拿來一疊綢料:“香姐,你繡下的那一幅帳簾,見過的人沒有一個不誇好,我又給你攬來了一宗好工夫。這壽屏,也只有你才能繡得出來!”
黃大香看了看那壽屏圖案,她知道是誰家的工夫,卻什麼話也沒說。
“李家大院的太太說了,工價由你定了便算,反正她知道你也不會過分要價。”龍嫂見黃大香並沒有答話,又補充了一件事,“墨小姐還讓我問你,上次那帳簾該付你多少工錢?餘下的那段紅綾,你喜歡便送給你了。”
墨小姐叫李墨霞,是李家大院的大小姐,保長田伯林家的女人。
“那工錢怎麼沒給你麼?”吳棗秀覺得蹊蹺。
“那是我說好了的,餘下的紅綾折了工錢,也就不用再給多的了。”黃大香又指著壽屏說,“這可不是十天半月便能繡好的,可急不得,李家太太沒說什麼時間要麼?”
“說了,越快越好。這是看定了日子送人的。”龍嫂說,“慢也不能超過一個月吧?”
“這。。。 我還欠著李家五十塊銀洋,太太沒說什麼嗎?只恐怕一個月不行呢...”黃大香猶豫了。
[心語]黃大香:雖說欠債還錢是正理,可我母子也得先掙口飯吃才是啊。
[心語]吳棗秀:香姐擔心的是扣舊帳,那可真是件要命的事!
“其他債主把東西搬光了,就他李家大院還講個積德積善,”姜聖初忽發奇想,“我說,香嫂子,你就帶著孩子上李家去幫幾年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