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鋒芒畢現。舞廳的一切物質都在狂亂的跳躍和扭動。這裡有麥田上的烏鴉,有紅色葡萄園。情緒暴風驟雨。爆炸性的燈光。光線劍一樣的擴散。血紅色的葡萄。無所適從的張狂的生命力。酒的酵素和醉意。無節制的色彩的喧鬧和狂歡。一團風暴迭湧的湍流!那孤獨的畫家,好像把他的全部身體全部精神攪碎了塗進了他的畫,那些色彩總帶著陰暗的不祥,那旋轉的色彩和線條,一片肝一片肺似的,披紅掛綠的,陰晴不定的,血雨腥風的,在你的眼前滿天地的轉,滿天地的舞。他不喜歡梵高,一點也不喜歡。更不喜歡這個舞廳。
韓綺梅出現在這團風暴迭湧的湍流。那音樂和燈光要把什麼糅碎了,他看到了一朵蓮花在湍流裡的掙扎,一片一片的花瓣零零落落的在湍流裡轉……對繪畫工具操練的執迷讓他的視覺發達,內心的想法很多時候以視覺的逼真神奇出現。坐錯了地方,羅蕭田不自禁地嘟噥一句。他在吧檯要了兩小杯紅酒走近韓綺梅。
——這有人坐嗎?
沒有,請坐。韓綺梅低垂著頭。
——韓綺梅!
——啊!是你?羅老師!
韓綺梅驚訝地站起,把聲音提得很高。
——是我。這舞廳怎麼樣?
——吵。
羅蕭田遞了一杯紅酒給韓綺梅。韓綺梅驚訝地看著手中的液體,呵,酒?我從不喝酒。說著,把酒杯置茶几上。
——葡萄酒,適量喝一點,可使血管暢通,還可以,打破常規,跟這裡的氣氛親近一點。
羅蕭田拼了力氣說。
韓綺梅重新拿起杯子,一手託著杯底,一手鬆弛地握著杯身。
這雙手秀頎修長又豐潤白皙,在光影、色澤、質感的簡潔組合中擾亂情感,使心熾熱。
韓綺梅並不打算喝酒。
——能出去走走嗎?
——不用。也來跳舞?
——不,來找個人。很久沒見你了,聽說已工作?
——凌波中學上班。
——還好嗎?
——還好。
——可不可以邀請你出去散散步?月色不錯。
——不用。同事要我在這等著。
——那好。
兩人對口令般地喊來喊去,實在累,許久的沉默。
趁音樂停息,羅蕭田忽然說,我可能要隨縣教研室的教研員到凌波中學去,我在這邊搞一個課題。
很高興又能得到羅老師的指教。韓綺梅說。
羅蕭田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笑笑,取過韓綺梅手中的酒,再一飲而盡。
舞廳安靜下來,進入中場短暫的休息,哀婉的大提琴曲瀰漫開來,英國女大提琴家杜普蕾的演奏,羅蕭田熟悉,卻忘了曲名。舞廳換了情境。音樂拖著安靜的人下沉。兩人不再說話。低沉的曲子有緩緩徘徨的身影,有在回憶中憂傷尋找的表情,有固執堅守卻無望的不斷往黑暗深處墜入的劇痛。
音樂是有形象的,這首曲子裡有一雙眼睛在看著他的愛人走向行刑臺。羅蕭田說。
不,是愛人死去十年後對愛人的回憶。韓綺梅說。
想聽薩克斯嗎?羅蕭田離開時問。
我不懂音樂,更不懂薩克斯曲。一個聲音在秋夜的月光下回答。
十三、回聲中的回聲
韓綺梅一早回了凌波鎮,步子拖沓。
找胡靜,是為了君未,為了要一個地址,胡靜不在,就是胡靜在,胡靜也未必知道。
韓綺梅是一個人回來的。
靈均鎮影劇院在週日的晚上有兩場電影,《血,總是熱的》和《城南舊事》。鍾澄羽說好看得不得了,都是抓得住人心的電影。鍾澄羽傾情邀請朋友們再玩一天。吳正雄問星期一坐早班車能不能趕到學校上第一堂課,鍾澄羽說沒問題。吳珊珊說我要到第三節才有課呢。韓綺梅說早上要進班,星期天還得回去看看爹媽。
星期天的早上,韓綺梅坐6:30的早班車回到了凌波鎮。
韓綺梅先到學校,因為要騎腳踏車回家。
身著紅色束腰羊毛長裙的謝惠敏在韓綺梅的宿舍前等她。
韓綺梅到校園,謝惠敏正透過窗戶向裡窺視。待韓綺梅走近,她突然轉身,抬手挪挪風起雲湧的捲髮,綽約著身姿對韓綺梅笑了。長裙領子開得低,拉鍊的拉環在*處晃動,胸部傲挺的兩朵噴薄欲出。這種驚世駭俗的穿法在嘉名應無二例。
謝惠敏是*的,渾圓的腰肢和臀部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