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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部分

們歡喜他們憂的子子孫孫,享享清福。

老爺子本硬朗得很,2008年底,還能上廚房屋頂整理瓦片,下池塘撈魚。2009年春節期間摔了一跤,把身子骨給摔壞了。按慣例,我每週三給父母打電話問候父母兼報平安,2009年上半年的電話內容便添了一項,問父親的身體狀況。一開始還以為沒什麼。媽媽聽力有些受阻,說話依然爽朗,大姐說哥哥回來了爹爹還到塘裡撈魚。問到後來,爹爹連電話也懶得接,我就說暑假我回家。媽媽說,“你最好別回來。”媽媽是我們這個大家庭的首長,她老人家的話一旦發出,不容違抗。這次我選擇了遵從自己的心意。我清楚媽媽不要我回家的原由,一是路途較遠,老人家擔心我路上的奔波勞碌;二是人情世故多,老人家擔心我回家一趟,有了不得的開銷;三是鄉村條件不比城裡,老人家擔心我回家睡不安穩。第三條,媽媽跟二哥說了,二哥又跟我說了,我說,“媽媽就是喜歡操空心,我在那屋子裡長大的,怎麼會睡不安穩?”

怕媽媽知道我要回來就早早急急地等,也怕媽媽知道我要回來就忙東忙西的張羅準備,我到長沙後才告訴媽媽我回來了。

7月18日,回了湖南。從長沙趕老家所在地永新村的路上,興奮於故鄉的變化,並沒有太急迫於趕往父母身邊的心情。聽二哥說,汨羅市有臺灣老闆投資造了一座大寺院,又和二哥驅車前往拜訪。現今想起,年紀一把,怎麼還是愚蠢到以為時可待我,來日方長?

上午十點多到家,兩老未像以往一樣出門迎候遠道回鄉的小女兒。心情驟然沉重。走進家門,爹爹媽媽坐在客廳。我進門先喚媽再叫爹。媽媽情緒不怎麼好,對我說了句,“大姑娘,俄尼(家鄉話,“怎麼”的意思)到現在才到家?”父親形容消瘦,依然高興地說了句“月月回來噠”。

父親已行動不便,但尚能在扶持下到室外走走。老父親儘管行動不便,仍堅持自己洗漱。用餐時一條毛巾不停地擦拭,生怕嘴唇上留有飯粒菜漬。上廁所也堅持獨往,想是在女兒面前有顧忌。洗澡也堅持自己來,女兒遠遠地站著照看一下也不行。無奈手腳無力,洗浴時又摔一跤。

7月22日早餐時,我跟媽媽說,“我想把爹爹帶到江蘇去,請護工護理。”當時這樣說,也不是一心只在爹爹身上。一是考慮爹爹生病,本就身體不好的媽媽看了心裡更不好受;二是爹爹比較習慣城裡生活,媽媽則喜歡視野開闊前後敞亮的地方,我現在的住房媽媽住不慣,一老到城裡,一老在鄉下,各得其所,等爹爹身體好些再考慮接媽媽到城裡然後一起回湖南;三是我回家照料也是做做樣子的事,過不了幾天就得回江蘇,留大姐一人照料有許多的不便,不如把爹爹接到江蘇由我負責,媽媽一人由大姐負責照料,這樣各自負擔變輕,爹爹由護工負責照料也到位些。

當時媽媽也沒什麼,還開玩笑說,“你爹爹又不是小孩子,俄尼講帶?”我立即說,“說錯了,應該說接。”媽媽也就笑笑,“你爹爹到江蘇去,如何行得通?路上上上下下的也不方便。”

當天我去了屈原鎮,在屈原鎮十字街口看了日全食全過程,太陽全部隱去時,盛夏的街道有些微侵肌的涼意。第二天天放亮一早回永新村的家。那是2009年的7月23日。

媽媽把我叫到她的床頭,面色凝重。媽媽說,“大姑娘,我跟你商量個事,你回江蘇的飛機票可不可以先退掉,把我的事辦完了再走。”聽這話不對,心裡鈍鈍地一痛,有因暈車致嘔吐的感覺,我實在太明白媽媽的意思,只是情願未懂。“您老人家有什麼事?”媽媽看著我,聲音平靜,“我身體一直不好,也一大把年紀,很多事情能說不能行,你們的爹爹又是這個樣子,趁你在家,叫醫生給我打一針,讓我先走。”媽媽說得雲淡風輕,像是安排我去菜園揀個蘿蔔,在我,卻是眼見一座巨型物開始彎曲。我深知媽媽不是開玩笑,她是在認真的安排一件事。“您說什麼呢?爹爹病了可以醫治,您老人家身體不好,也一直在治療,有什麼大不了的要打一針?”媽媽依然堅持,“就按我說的去做,把飛機票退了,人這一輩子,千修萬修死難修,趁你在家,讓我死得體面點,別再作踐我……”媽媽說到這,寂寞蕭條中落下兩行清淚。

從我懂事起,媽媽就是個不諱言死的人。我知父母不容易,媽媽更不容易,經歷了他們這輩人人盡皆知的大災大難不說,磨難中咬緊牙關帶大一行兒女的千辛萬苦我只能想象其中的萬分之一。大哥小時候生過“老鼠打洞”的瘡,二哥在學校打球被同學壓斷了腿,大姐又得“百日咳”,輪到二姐和我身體上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