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不能好臉色看他。
衛翼茫然看著天花板,好半晌才把目光移到我臉上。
我冷冷說:“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很舒服很**?”
衛翼動了動嘴唇,我倒了杯水喂他,他很快嚥了下去,又抬眼看我,我被他看得發毛,只好又給他倒了一杯。
“怎麼是你?”他聲音變得粗啞。
我突然地想起那一次採訪他時候,衣冠楚楚,西裝領帶,還抹了髮膠,噴了香水掩飾他一股子人渣味,坐在真皮沙發上面對鏡頭露出自信又儒雅微笑,騙了不少無知婦孺。
再看他現在這副熊樣……
我這個聖母都不好意思吐槽了。
“秦爸爸去哄秦媽媽,秦徵去打飯。”我又補充了一句,“他估計你得明天才能醒,所以應該不會打你飯。”
衛翼扯了扯嘴角,估計是想笑,結果扯到了傷口,他又痛苦地扯了扯眼角。
“你是在苦笑嗎?”我看著他表情問道。
衛翼閉上眼睛,沉默了許久,才輕輕應了一聲:“你說是就是吧。”
他這酒算是醒了大半了。
我斟酌了一下,又問:“你真是我大伯嗎?”
衛翼睫毛顫了顫,睜開眼看向我。“你知道答案。”
“我還是想親口聽你說。”
衛翼說:“是。”
我深呼吸一口氣。
忒他媽狗血了。
“秦爸爸上山下鄉時候,認識了你媽媽,然後兩個人結婚,結果後來政策變了,你爸爸又回了城裡,和秦媽媽結婚,沒有接你們母子回去,是不是?”我做出合理性推測。
衛翼苦笑,說:“是。”
“你們為什麼不早點去找他?”
“我也不知道……”衛翼茫然地看著天花板,“可能是她不知道去哪裡找,可能是她放棄了,可能是她找過了,又失望了……我不知道自己父親是誰,她也從來不跟我說。我們那個地方,有很多和她一樣女人,被拋棄了,有有孩子,有沒有。”
“那她後來為什麼又讓你來找秦爸爸?”我輕聲問他。
“她得了癌症,醫生說只剩下三個月了。我收拾她東西,才找到他們結婚證,他留給她東西。那時候她已經說不出話了,只是靠藥物維持生命。來找姓秦,是我主意,她留著那些東西那麼多年,一定很愛那個男人,如果能在臨終前見他一面……”衛翼苦笑著閉上眼,“可惜她走得太早了,見不到……也好……”
我看著他,突然有種深深無力感,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他好,索性保持沉默了。
感覺過了很久,衛翼才睜開眼,半是諷刺地斜睨我:“你們這種人,當然是無法理解我們痛苦了。秦徵什麼都有,而我什麼都要靠自己去爭取,結果,還是什麼都比不過他……”
大學時候,衛翼就處處和秦徵明爭暗鬥,秦徵卻從不應戰,他只是做著自己事,看似輕描淡寫,不費吹灰之力就贏過了衛翼。但我還是安慰衛翼說:“人無完人,他也沒有什麼都贏過你。至少你人緣比他好。”我多難得沒有吐槽他,認認真真說了句實話。
“人緣比他好?”衛翼皺了下眉,又笑了,“朋友這兩個字氾濫得不值錢,真正交心能有幾個?”其實他自己不交出心,又憑什麼奢望別人對他掏心置腹。衛翼頓了頓,抬眼凝視我,“連你也選擇他。”
我呼吸不順,艱難地說:“這個‘連’字是什麼意思?”
“他母親搶走了我父親,他又搶走了我喜歡人。”
“打住!”我打斷他,緊緊盯著他眼睛,認真地說,“衛翼同學,你是不是自我催眠了什麼,我從來沒有感覺到你喜歡我!你當初追我,只是為了證明自己比秦徵強吧?”
“是嗎?”衛翼好像也有些迷茫,眼神微動,像是經過了思考,他肯定地說,“不,我喜歡你。”
我嚥了咽口水,沒想到自己突然變成萬人迷了,頓時覺得壓力很大。“你喜歡我什麼呢?”如果我真有什麼優點讓自己招蜂引蝶,那變成人、妻以後,我還是改了吧……
衛翼眼神緩緩變得柔和,他說:“你像我媽媽。”
那一瞬間,我竟然想到了青春時看過某本小說,男主角出了車禍腦震盪沒死,結果被女主一巴掌拍死了,那是我這輩子看過最扯淡悲劇,沒有之一。
如果我現在一巴掌拍死了衛翼,不知道會不會重新整理這個記錄。
命懸一線衛翼像是沉浸到自己回憶裡,完全沒有注意到我醞釀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