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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胡大人有話直說。”

“實不相瞞,對女子而言,有兩樣東西最禁不得寒氣,一是肺,一是宮巢。喬姑娘你那年落入湖中,傷了元氣,恐怕這輩子難有子嗣了。”

她一怔,有什麼溼漉漉的東西從眼眶中滴了出來。

淚嗎?

一直強忍著,一直以為自己會抑住悲傷,沒料到,臨了還是破了功……她不想哭,但椎心刺骨的疼痛,讓她不得不哭。

身為奴婢、罪臣之後,這輩子還奢望有什麼好歸宿嗎?不,她從入宮那日起,就沒想過還要嫁給誰……然而,然而,她仍舊哭了。

人的貪念實在可憎,她本以為安於現狀,孰知只是假象與偽裝,她,還是渴望十全十美的幸福。

“喬姑娘,不要傷心,”胡御醫有些手足無措,試圖安慰,“天下男子娶妻也並非一味追求子嗣,若遇得有緣人,兩情相悅,白頭偕老,也是有可能的。”

“胡大人,”強行止住淚,她面露微笑,“溪澈不過是一時傷感,過會就好的,讓您見笑了。”

“真的?”他懷疑地看著她,“一切往寬處想,切勿絕望。”

“聖上該用晚膳了,澈溪得去御前伺候。胡大人請回吧。”起身謝過,不願再做深談。

她總是這樣,習慣了隱藏自己的內心,逼迫自己刀槍不入,只做宮裡一具風霜不倒的石像。

她這樣的罪臣之女,理應這樣生活吧?

辭別胡御醫,披上厚厚衣衫,便往御書房去。她知道,假如自己不去催,那個為國為民日夜躁勞的君王,是不會離開御書房的。

從來只聽說帝王逍遙,她沒見過像他這樣辛苦的。所謂生不逢時,誰讓他繼承的是一個爛攤子?人前風光,人後瀝血。

自從昨日他對自己道明已有心上人後,她這一整天都像躲著他似的,不敢見。她覺得自己還沒有收拾好心情給他祝福……此時此刻,日落西山,她從嫉妒中掙扎逃悅,再加上胡御醫帶來的絕望,讓她終於能平靜心緒前去見他。

不能給他國泰民安,甚至連子嗣也不能給他,她還奢望什麼呢?唯有誠心為他祈禱,才是正確的作為。

“喬姑娘,聖上在太池湖邊散步,不在御書房。”端了晚膳前去伺候,執事太監卻如此說道。

她一愣,滿腹詫異。

自他登基之後,從未有過散步休閒的時光,每日累了睡,睡了又累,今兒個這是怎麼了?

喬溪澈抑住好奇,命人將膳食裝入盒中,方便提攜,一併帶著前往那太池湖畔,尋覓他的蹤影。

太池湖……呵,好熟悉的名字,但她入宮五年,卻從不敢靠近它。因為,它蘊載了她太多恐怖的記憶。

那一個寒涼清晨,她就是掉在太池湖中,從此落下病根。

今天,若非為了尋他,她絕不會再去的。

走到離湖不遠處,她忽然停下腳步。這與她記憶中的太池有所不同,不知何時沿著湖畔搭起一個狹長的棚子,半人高矮,十數丈遠,黑布遮蓋,不知是何用途,在落日的餘暉中,像一條蜿蜒的黑蛇,顯得十分詭異。

她一眼便看到了万俟侯。

他正站在棚邊,掀開那黑布在觀察著什麼,忽然綻眉微笑,似乎滿含喜悅。

好久沒見他如此舒展的容顏了,喬溪澈不禁有些激動。

他高興,她比他還要高興,雖然,她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麼高興。

那棚中藏的是什麼?但假使能讓他微笑,又何必在乎是什麼。

“聖上—”她輕輕地喚他,“該用晚膳了。”

他回眸,看見她立在不遠處,微笑仍舊綻放。忽然,他意味深長地問:“還記得這是什麼地方嗎?”

“太池湖啊。”她回答。

“還記得五年前的一個清晨,這裡發生過什麼?”他似有話要說,卻繞著彎,就是不肯直說。

“什麼?”喬溪澈怔住,不敢相信他會主動揭開舊日創傷。

五年了,他們之間無所不談,可是,從來沒有提過太池、提過那個清晨……今天他是怎麼了?

“那一年,你姑姑接你進宮玩,我騙你說,起霧的清晨,這湖畔會開滿藍色薔薇。”他徐徐道。

“我上當了。”她淺笑接了下去道:“瞞著姑姑早早起來,想跟你看薔薇,可惜這裡什麼也沒有。”

“我故意屏退所有太監宮女,獨自在此等你,騙你跟我上小船,劃到對面的島上……”他忽然凝眉,“船卻被人偷偷鑿了洞,沒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