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總在唸經祈福,也許能解決她心中的疑惑,她像是看到一盞明燈,將心中的不平全力傾訴。
她啜泣地問:“他為什麼會被那個酒醉的王八蛋撞上?他就算有錯,也不該受到這麼大的懲罰。”
“生死有命,你要讓他安心的離去。”天色將晚,這條野溪太過陰冷,不適合再繼續待下去了。
“我聽你在鬼扯蛋!什麼叫生死有命!他是個好人,只是不小心犯錯,為什麼要這樣就死去?!”道士的嘴巴雖然不留情面,卻是字字刺中她不服輸的個性,她握緊雙拳極力忍耐,卻再也壓抑不了悲痛。
“人一出生就註定死亡,人間本就是一場修行,他只是回去他該回去的地方。如果他是好人,就會成仙成佛,你該為他高興。”任由她咆哮,他伸長手拍撫著她顫動的肩膀。
“他真的成仙成佛了嗎?道士有通鬼神的能力,那你看得見他嗎?我相信他沒有離開,他是不是還在我身邊?”她急問著,抓下他擱在她肩上的手。
“我不會通靈,也看不見他。”他的眼眸一黯。“無論他在不在你身邊,他都會希望你快樂的。”
“他還這麼年輕,就這麼突然死去,一定有很多未了的心願,我甚至沒有送他到最後,我為什麼要昏倒?!為什麼?!”她有著無止境的悔恨。如果她不要詛咒白少安,是不是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你這個樣子,不但對你自己不好,對亡者也不好。”
她聽不進他的話,急說:“不是可以觀落陰嗎?你幫我安排好不好?我想跟他說對不起,他也一定有很多話想要告訴我的。”像是重新燃起希望,她加重握住他手腕上的力道,眼巴巴地看著他。
“我不會觀落陰,也無法幫你安排。過去的都過去了,你最好早點清醒,你都已經三十二歲了,不是隻有十二歲,別讓你的家人為你擔心。”
“那你算什麼道士?!你什麼都不會,你根本就只會騙吃騙喝!”她揚聲大罵,他連她的年齡都知道,這個道士到底是誰?
“我的確是個騙吃騙喝的道士,所以我沒法幫你,你最好自己振作起來,否則下次就讓你當這條野溪裡的無名女屍。”
“你這個臭道士,你的嘴巴怎麼可以這麼壞!”她搖著頭,淚如雨、雨如淚。“如果我沒有詛咒他,如果我原諒他,是不是就不會有接下來的事?”
“夠了。世間事沒有早知道。他已經往生了,該去哪個世界就得去哪個世界,你這樣只會讓他流連人間。”他冷冷阻止她的悔恨,雖然不懂她口中的詛咒是什麼,只能盡力勸慰她。
她握著他的手腕,感到那微溼的觸感,原以為是溪水,可是怎麼會是熱的?
她低頭一瞧,天色雖已昏暗,但她還是被那怵目驚心的血色給驚嚇到。那是一道長長的傷口,正汩汩流著鮮紅的液體。“你……流血了。”
四周陰風慘慘,他抽出自己的手,奮力地從大石頭上站起來,感覺全身的筋骨幾乎要散了。
“你折騰自己,就是在折騰愛你的家人。天要黑了,快回家去。”
她也跟著站起來,以手臂抹去頰邊的眼淚。雖然這個道士講話相當刻薄,但他是為了阻止她做傻事才會被石頭割傷,這讓她內心升起愧疚感。
“你要不要緊?”
“你還會關心我,表示你的心是熱的。請你摸摸自己那顆熱騰騰的心,別讓你的家人承受跟你一樣的痛。”他轉身,以著不穩的步伐離開溪邊。
第1章(2)
看著這個自稱是她小舅舅又是道士的男人,杜小月只能渾身僵硬地定住。
生氣的是她、暴吼的是她、不平的還是她!
他自始至終都以一種涼涼的嘲諷姿態說著她都懂的道理。
他最後那句話,如當頭棒喝,狠狠敲進她受創的心中。
她用雙手捂在自己的臉上,以一種悲慘的痛心用力哭出積壓在心頭的痛。
這些道理她都懂,可是她就像失去自我意識,無法控制那股悲傷。失去白少安是這麼的突然,狠狠地、深深地,讓她悔不當初。
她剛剛到底在做什麼?
她為什麼會失神的走入溪水之中,差一點就讓白髮人送黑髮人,差一點就讓父母痛失愛女,差一點就讓姐姐失去手足!
她實在太自私,封閉自我的世界,讓家人日日夜夜擔憂她的狀況。
她用雙臂環胸,努力抑住那股顫抖。為了愛她的人,無論如何辛苦,她一定要努力振作。
直到杜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