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的氣味,她下意識抓住他的衣服,不太想動了。
事實上,就算要推開他,她也沒力氣的,要不是他摟住她的腰,她八成連站也站不住。
感覺腰間的力道加重,她聽見他持續用那種慵懶的語氣說話——
“錯了,不只我看上她,她也看上我。還有,她不是小老鼠,她是頭小綿羊,軟綿綿、嫩呼呼的,像中華街剛出爐的肉包子,好吃得不得了。”
驀然間,他俯下頭,像要印證什麼似的,在眾人面前、在聚光燈最顯亮處,大大方方“吃”了她的小嘴。
第三章
她的唇嘗起很甜、很綿,像她的小名——暖暖。
神崗徹吮住那兩片硃紅,力道極為輕柔,彷彿怕打擾到她沉靜的夢,悄悄地偷了香,又緩緩放開她。
九年前與她相遇,是他生命中的一場脫軌演出。
像他這樣的人,在槍口下玩命、用拳頭說話,在刀光血影中走踏的浪子,是沒資格去談什麼真情真愛的。
他一無所有,生命的價值在於自己的認定,在那樣骯髒險惡的環境中,他曾經是教人踩在腳底下的爛泥,臭不可當,要出人頭地,贏得人性中一切的尊嚴,只能咬著牙往上爬,用計、用力,對敵對的一方絕不心軟,對朋友……呵,這條路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利益互惠才是真正的王道,合則來,不合則散,不要跟他談純粹的友情,那隻會讓他反胃。
除了那些年跟著他、在底層泥濘中一路打滾過來的兄弟,他誰也不信。
可是,他怎麼會允許自己和她發展下去?
這個問題,他不只一次在心中質問自己,這麼多年,卻依然找不到確切的答案。
那不是允不允許的問題,而是內心的一團火,狂放熱烈的燃燒,面對這樣的力量和牽引,誰也無法阻擋,誰也不能抗拒。
那一夜,在聚光燈下一記玩鬧的、毫不溫柔的親吻,似乎解開他身上某道無形的封印。
當時,他只是想拿她來轉移現場的氣氛,卻驚異於她的反應,那對眼睛像小鹿、像綿羊兒,像世界上所有最最無辜的小動物,楚楚可憐地蓄著淚珠,無聲又軟弱地指控。他心軟了,原來,他也會心軟。
坐直身軀,他靜靜地看著那張鵝蛋臉,手指滑過她的細層,滑過她的臉頰,柔嫩的觸感讓他忍不住來回磨蹭。她依然美麗,歲月之輪帶走了當年的青澀和稚氣,滋養出另一種醉人風華。
若有似無地低嘆,指腹撫著她散在枕上的秀髮,他喜歡它們披散開來的模樣。
眷戀了一陣,他起身踱到房中附設的小吧檯,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飲了一口,他沒有吞下,卻拿起那把靠在牆邊的黑色柺杖,雙手一旋,竟從握把處抽出一柄細劍,他把酒盡數噴在劍上,然後取來一塊棉布,慢條斯理地來回擦拭。
“唔……嗯……”大床上的人兒忽然扭動起來,細緻的五官微微擰起。
他一怔,正想回到床邊,卻見她忽然發出尖叫,整個人擁著棉被彈坐起來。
林明暖小口、小口地喘著氣,好不容易才從夢境中走出,有幾秒鐘,她的腦子根本沒辦法運作,然後眸光流轉,迷迷濛濛地投在他身上。
“夢見什麼了?”神崗徹面無表情地問,見她醒來,他側對著她,雙手繼續擦拭的動作。
“阿徹……我、我以為……”她小嘴輕掀,卻不想說了。
她的夢帶著他們走回原來相識的點上,那時的他桀騖不馴、狂放不羈。那時的他,右腿還未受到重創,他會笑,大咧咧地露齒而笑,像個頑皮、愛捉弄人的孩子的笑。
是她連累了他,將那樣的笑從他臉上抹去。
現在的神崗徹是深沉陰鬱的,那股狠勁仍在,比起以往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他變得內斂了,懂得隱藏太過銳利的光芒。
“以為什麼?”他主動追問,目光依舊停留在劍上。
林明暖搖了搖頭,虛弱地苦笑。“沒什麼,我夢見你跟人打架了……好多血,好多人,我、我就醒過來了……”
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嚇得醒過來吧。神崗徹擦拭的動作一頓,下顎輕輕抽緊,他丟下棉布,將那柄細劍俐落地插回原處,隨意往吧檯上一放。
看到那把柺杖,林明暖的記憶瞬間回流,衝口便問:“你把那個人怎麼樣了?”
“哪個人?”他仰頭把剩餘的威士忌灌進喉中。
“你不要明知故問。”她掀開被子跨下床,光著腳堵到他面前。“你沒殺他,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