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向酒保要了一排,後勁強烈的調酒,令她眼色微醺,姿態慵懶地倚坐吧檯前。
“一杯龍舌蘭。”韓克仰坐在她身側的空位上。
一道熟悉的男音引起她的注意,她微微偏過頭,瞅看著身邊的高大男人一眼,輕柔的嗓音帶著幾分任性。
“為什麼你要陰魂不散地跟著我?”她支著下顎,眯起醉眼。
韓克仰凝視著她微醺的臉龐,看著她為另一個男人喝酒買醉,說不嫉妒憤怒是騙人的。
“你忘了我跟你請假嗎?我今天不當韓太太……”酒精柔化了她平日冷傲的氣質,多了幾分孩子氣。“喔……對了……我忘記寫假單給你……”
她向酒保要了一張便條紙和一支筆,歪歪斜斜地寫了幾個字,推到韓克仰面前。
他瞥了上面扭曲的字型一眼,猜想她大概醉得七、八分,一種獨獨為她而生的溫柔溢滿心間,不知怎的,他竟捨不得對她生氣。
“今晚我準你不當韓太太,就當我們是陌生人。”他喝了一口龍舌蘭酒。
“還真感謝你今晚的慈悲。”她嘲弄地道,拿起一根藍色的試管酒,湊近他的酒杯,輕碰一下。“……讓我們來敬一下你的寬宏大量……”
“你這是在挖苦我嗎?”他側眸瞟了她一眼。
“難道你不知道挖苦你已經成為我生活中唯一的樂趣嗎?”她輕柔的嗓音透露出一絲脆弱。
韓克仰沒有搭腔,仰頭喝光杯子裡的龍舌蘭,辛辣的酒液順著喉頭浸泡著他發酸微妒的心。
她帶著醉意,視線渙散地盯著桌上色彩繽紛的調酒,隨手抽起一管,毫不秀氣地一飲而盡。
“韓克仰,你的人生有真心想守護的東西嗎……如果沒有……你永遠不會懂我心裡的感覺……不對……像你這種企業獵人……只會獵取別人的東西……根本不懂守護的意義……抱歉……我太高估你了……”她喃喃地自問自答,連話也說得斷斷續續。
韓克仰忽然想起她寫在照片上那甜蜜又帶著傻氣的願望,眼底的抑鬱暗影愈來愈濃。
在愛情的原野上,已經不是他和向彤兩人的狩獵了,而是他與另一個男人的戰爭。
愛是絕對的自私與佔有,他不容許任何男人分享她的美麗,就算那個人霸住她的心又如何,真正能擁抱她、呵護她、撫慰她的人是自己,他有絕對的自信戰勝那個男人。
沒多久,她將桌上一整排試管酒喝光,幾種不同的調酒混在一起,強烈的後勁令她整個人醉趴在桌上。
他掏出鈔票、結完帳,攔腰抱起醉倒的向彤走出酒吧,在路口招了輛計程車回家。
回到家後,他將她平放在大床上,體貼地脫去她腳上的高跟鞋,拉起被毯蓋在她單薄的身上。
她忽然扣住他的手,像個小孩般抽抽噎噎地哭起來,完全不像平常冷靜理智的模樣。
“對不起……”她哽咽的聲音裡含著痛楚,斷斷續續地啜泣著。“對不起……呈韞……對不起……”
他低下頭,凝視著她疲憊的醉臉,猜想她早已醉得糊塗,才會將他誤認為那個男人。
就著昏黃暖味的光線,他伸手揩去她眼角的淚水,陰鬱地想著——
就一個晚上,我只准許你思念那個男人一個晚上……
這是他對她最大的寬容。
第5章(1)
星期三下午,向彤如同往常一樣處理完飯店的業務,搭著計程車到醫院探視重病的父親。
她踏出電梯,亮白的日光燈映照在寂靜的長廊上,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感覺氣氛很凝重。
她推開房門,看見父親躺臥在病床上,那佈滿皺紋的蒼老臉龐幾乎和白色的床單融為一體,毫無生氣。
去年底,紀磊在召開會議時因身體不適緊急送醫,醫生診斷出胃癌末期,經手術切除部分胃和淋巴腺後,現在靠藥物和化療延長生命。
“小彤,你來了……”紀磊聽見窸窣的腳步聲,睜開沉重的眼皮,虛弱地說。
“爸,您今天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她漾出一抹溫柔的淺笑,貼心地替他調整好枕頭的高度。
“還不錯。”他乾咳幾聲。
“許阿姨呢?怎麼沒看到她?”她環視病房一眼,卻沒有見到看護人員。
為了讓父親受到最好的照顧,她特地請了兩名看護,二十四小時輪流照料父親,自己每週也會固定到醫院陪他。
“我請她到樓下幫我買份報紙。”他覷了女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