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道不知道她的心早已遺落在他身上了嗎?除了他,她從沒想過要嫁給其他人,她以為自己已經表現得非常明白了,為什麼他還感覺不到?
沒察覺她怔忡愀然的神色,稷匡掀開瓷盅,人參雞湯的香味瞬即撲鼻而來。他閉眼深深嗅聞了下,甫睜眼,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直瞅住他手上的雞湯,小小的嘴兒還頻頻嚥著口水。
“看看你這饞樣,將來怎麼成為秀氣的大姑娘。”嘴裡這樣糗著小娃兒,卻仍是笑咪咪地掌著湯勺,一口一口喂她喝起來。
心情已低盪至谷底的管晴歡眼見這一幕,心頭火驀地竄燃而起,傷心、委屈、憤恨與莫名的妒意匯聚成一把熊熊怒火,燒紅了她的眼,也燒扭了她的心。
“不許喝!”尖銳的嬌斥赫然出口,怒眼狠瞪向被嚇了一跳的小人兒。“誰許你喝我特地熬的雞湯?!我可不是熬來讓你喝的!”
她突來的怒氣也怔住了稷匡,愕愣了會,他很快回神過來,柔聲道:“晴歡,你別怪玄歌,是我要她喝的。”
他的話無異火上加油,平添她的怒火。
“你、你為什麼要替她說話?!我辛辛苦苦熬湯是要給你喝的,你做什麼拿去喂她?這樣躇蹋我的心意你忍心嗎?!”
說著,淚水潸潸落下,彷佛積累了多時的忿怨如滔滔江流般傾洩而下,傷心委屈得無法自己。
聞言,稷匡微微一愕,心裡彷佛有些明白她突發怒氣的原由。
“晴歡……你別生氣別難過,是稷大哥愚鈍,沒能領會你的用心。”他溫聲婉語。“可玄歌不過是個尚未懂事的小孩子,你別同她一塊兒惱下去,要怪就怪我好了,稷大哥在這裡跟你賠不是。”
唉!饒是如此知書達禮的溫雅男子,卻一點也不懂得少女情思,一番輕言軟語非但沒能安撫一顆悽怨芳心,反而愈加催發其滿懷酸楚、鬱恨。
“你說來說去就是為了玄歌!為什麼你們全當她是寶,卻從來沒有人關心我、在乎過我的想法?!”管晴歡嘶聲悲喊。“從她一出生,阿爹和大哥就只疼她一個,就因為巫師爺爺說她是阿爹的福星、能讓族人興盛發達的吉娃。那我呢?難道我是衰星、是災神?為什麼我們姐妹倆的待遇差別那麼大?!”
稷匡心裡暗暗驚愣,沒想到她會說出這些話來。
身為族長之女,她總是安靜賢淑地依著父兄的話做事,將玄歌照顧得很好,沒想到原來她心裡藏著這麼多委屈和不平衡。
“現在就連你,也為了她傷了我的心……你們眼裡全只有她一個人,我的存在又有什麼意義!”管晴歡繼續哭訴著,滂沱的淚水不曾稍止。
知她心結所在,稷匡不由得嘆了口氣。這些年來,管伯父與管大哥確實忽略了晴歡,關注的目光始終落在小玄歌身上;也難怪她心裡難過不平,畢竟當時她還只是個需要家人疼愛關心的十歲小孩呀。
且話說回來,爺爺當初說玄歌是福星的話原是為了玄歌著想,可沒料到竟會讓事情變成這樣。
當年玄歌一出生,夫人便因失血過多而亡,隨後族城被毀。管伯父深以為是此女帶來禍殃,視為不祥之物,欲丟棄任其自生自滅,爺爺於心不忍,遂謊稱玄歌實為福星,將來定能助管伯父興盛族邦、榮歸故土。
唉!爺爺的一番好意,卻讓晴歡受了委屈。這秘密只有他爺孫倆知道,他自是不能對她透露,只能多加勸慰。
正欲開口安慰,小玄歌已先他一步靠近管晴歡身邊,舉起短短的手臂笨拙地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水。
“姐姐別哭、姐姐別哭,玄歌乖,不吵姐姐、不吵稷哥哥!”圓圓的大眼慌張地瞅著,清嫩的童音有些著急,小小眉頭都擰出皺褶來了。
“你走開!我不需要你安慰!”悲泣的人兒隨即一把推開她,杏眸充滿憤懣地睇視著她。“都是因為你,我才會變得沒人愛沒人疼!你別老跟著我纏著我了,我一看到你就討厭!”
小玄歌跌坐在雪地上,一聲不吭,原本紅紅的臉蛋倏然蒼白了些,圓圓的眸心裡彷佛有淚光閃動。悄悄低垂下眼,菱嘴兒扁了扁,小小聲道:
“我……我要回家了。”說完,兩手一撐,站直身子便匆匆奔往來時的路。
“玄歌!”稷匡著急地呼喊了聲,原想追上去,卻又放心不下這頭哭得撕心裂肺的淚人兒。
唉……滿懷傷神地,他不由得深深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風在耳旁呼呼地吹。小玄歌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快喘不過氣來方才停住,全身虛軟得索性仰躺在雪地上,成大字型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