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荒山,孤男寡女,怎麼看都是很危險的場景。你再這樣毫無戒心地對人示好,更易遇上歹人……”
嗚……為什麼她不會也是位“兄臺”呢?
雖然對方身穿淡青長衫,頭戴文士巾,打扮得十分齊整,可是那張嬌柔得似可掐出水來的芙蓉玉面毫無疑問是屬於姑娘家的,更不用說她的喬裝技術破綻百出:耳上的耳環痕,光潔且沒有半點突出的喉部,以及婀娜窈窕的動人曲線——無不昭示著她的性別。
有眼的人都看得出,她非但是個小娘子,並且還是位標緻之極的美人兒。
深山破廟,弱女子慘遇匪徒求救無門的場景立刻浮上腦海,容劼憂心忡忡,暗暗為這不知世途險惡的女子捏一把汗。
今日路過的若不是他,而換上個見色起意的惡徒,這位姑娘的境況便堪慮了。
早知道自己的改裝起不了半星遮瞞作用的女子毫不訝異自己真實身份被人識破,拍拍手上的木屑,清柔的聲音軟軟打斷他的臆想,她溫聲道:“多謝兄臺提點,奴家自會小心了。外面風大,先進來避避吧。”
盈盈柔婉的秋水淺淺掃過他溼透的儒袍、溼答答地滴著水的發,以及因畏寒而微微下垂的唇線,她柳眉輕蹙,柔聲道:“公子可帶有替換的衣衫?”
容劼怔了怔,打量著足足矮了自己一個頭的苗條身形,詫然道:“有是有,只怕不合姑娘的身吧。”
而且,男女有別,女孩家怎可隨隨便便地亂穿外人的衣服。
知他會錯意,女子抿唇淺笑,道:“既然有,公子在火堆旁換上乾衣吧,若是著了涼,可就不好了。奴家先到後面避避,公子換好了,喚一聲,奴家再出來。”
含著笑意的眼輕瞥一眼自發現她是女子便停在殿外不敢擅進一步的守禮男子,她微微一福,娉婷香軀轉向神像之後的屏風,隱起行跡。
行走江湖多年,她遊遍天下,閱人無數,自然辨得出什麼人是仁人君子,什麼人又心懷叵測。
眼前這男子,雖然滿身狼狽,卻是一臉正氣。觀人觀其眼而知其心,那一雙眼純樸天真,毫無雜質,正可見心無雜念,更沒藏什麼見不得人的邪思。
何況,她這一身打扮有悖常禮,又不似一般女子般戴上面紗帷幕,顯見並非什麼閨閣弱質,而他無一點輕鄙之色,依然謹守男女大防,更可見心懷坦蕩,泱泱大度。
渾不知自己輕易博得他人好感,容劼傻眼望著嬌弱佳人面不改色地囑他“更衣”,雖然她隨即轉入屏風之後,他還是不敢放肆,猶豫了一下,終於接受了她的好意,走進殿中,靠近暖洋洋的火堆,快手快腳換上乾淨的外袍,再將溼透了的長袍晾在窗邊的木架上。
可不是他小人地懷疑人家姑娘會偷看,只是,僅隔了這薄薄的一層板,要他大大方方地寬衣解帶,連內衣都換下來,他是打死也做不出來的。
反正這裡很暖和,他又很壯,兩件溼衣服而已嘛,他內外夾攻,一會兒就“烘”幹了。
眼前這局面,已經很曖昧了,他若再不留心,萬一又來了什麼人,這位姑娘的清譽可就被他毀了。
繫好腰帶,他抬頭看見屏風,道:“在下換好了。”一直不敢看往那邊的目光接觸到放在神几上的青竹藥箱,他張大嘴,瞪著聞言從暗處走出來的女子,結巴道:“歐……歐陽……”
初見時,他便該想到女子的身份才對。
“布衣文衫,青竹藥箱,男子裝扮,女兒妖媚。”
這樣奇異的一身裝扮,所說的,正是一位卓爾出群的女子。
武林中也有不少行俠仗義的俠女,可是能令放肆恣行如丐幫幫主宋重華,修心嚴謹如少林方丈元照大師,飄然超脫如武當掌門廣寧道長,乃至君臨天下的當今皇上皆交口稱讚、為之折服的,只有一個人。
十五歲行醫江湖,蹤跡遍及中原,濟世活人,妙手回春,承其恩澤者恆河沙數。生死人,肉白骨,時人謂之以華佗再世、扁鵲重生亦不過如是。
歐陽子夜。
男裝女子端袖襝衽,盈盈施禮,“小女子歐陽子夜,敢問公子如何稱呼?”
嚇!容劼後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看著師兄們口中神仙般的傳奇人物活色生香地站在面前,他手足無措,“你你你……我我我……鄙姓容,單名劼,歐陽小姐叫我容劼便是了,在下可當不起‘公子’二字。”
天哪,地呀,他竟然和歐陽子夜共處一室耶。此生無憾,此生無憾了。
歐陽子夜嫣然淺笑,看他手足並用地在地上劃出自己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