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的遮蔽形成,冬天的太陽曬不到的陰影裡,寒意就像要滲到骨頭裡一樣。
“老師……”
穿著赫爾維西亞陸軍式樣的藍色軍大衣,揹著揹包的少女突然發問。
“嗯?”
背靠在用泥灰泥平的石頭牆壁上,同樣穿著軍大衣,將手插在口袋裡並將翻毛領子豎起來抵禦冷風的男人勉強從鼻子裡哼出聲音,表示聽到了。
“為什麼這邊的旅社都推說沒有空房間了呢?”
因為鐵路一時間被向西的軍列佔滿了的關係,他們必須在這個城市呆一段時間。不過,現在這個時候,別說兵站和軍營,就連火車站附近的民房都被徵用來,並住滿了西調的軍人。和宮梨旺一行,只能自己找住的地方。
不過,很不順利。
幾乎每一間旅店的老闆,看到他們便皺著眉頭,用生硬的語氣說沒有房間了。
“呵,你也知道是‘推說’嘛。”
阿斯拜恩微笑著,對學生的進步感到由衷的喜悅。
“不是老師你說過的嗎——所有的謊言,都會在西斯的面前自動露出馬腳。”
名為佐天淚子的少女,認真的回答著。
雖然這句話聽上去是名為‘西斯’的生物有些誇張的自矜之語,然而在大部分情況下,想要欺騙一個西斯那絕對是痴心妄想。
“老師——!”
並沒有得到回答的佐天淚子拖長了音調,發出了不太滿意的聲音。
真是個急性子呢。
阿斯拜恩聳了聳肩,然後用大拇指比了比自己身上。
“大概是這身衣服的緣故吧。”
“衣服?”
佐天好奇的打量著自己和老師,不過卻看不出什麼異樣。
她和阿斯拜恩都穿著赫爾維西亞陸軍的藍色長外套,戴著有護耳的棉帽(由報時要塞的少女們和克勞斯大叔提供)。看上去和隨處都能見到的赫爾維西亞兵幾乎一模一樣,再也不是幾天前行走在賽茲的大街上時,被眾人用驚訝的目光打量的水手服和西服的裝扮了。
“不明白?”
“……嗯……”
“也是呢。”
阿斯拜恩將臉部埋入樹起的領子的陰影之中。
“不,你還是永遠不要明白比較好吧。”
聽到老師的低沉聲音,佐天有些生氣的嘟起了嘴巴。然而,阿斯拜恩卻並沒有解釋的意思。
她是個在和平的日本成長起來的,與“戰爭”這種徹頭徹尾的殘酷事物毫無關聯的少女。和他稱為“maste
”的那個阿赫爾女性相比,雖然有著同樣的黑色長直髮和溫潤的黑色眼睛,但腦子裡大概根本沒有maste
和自己這樣的人才會有的概念。
看著那張幾乎純潔無暇的小臉,阿斯拜恩嘆了口氣。
她和自己,還有自己的maste
不同,幾乎沒有任何能稱得上黑暗面的東西,卻被原力黑暗面所選中,走上了這條道路——這大概又是一個原力的意志,或者艾瑪人稱之為“神”的東西,根本就不存在的活生生的證據吧。
她根本不會知道,在整個國家,乃至人類社會都緩慢而堅定的陷入名為“長期戰爭”的深重災難之後的種種。
在不知不覺中,軍人與平民會對立到難以想象的程度。出生入死的前者看不起後者,而節衣縮食的後者則對前者滿腹怨氣。
當前者或許會用名為“軍票”,實則一錢不值的廢紙來從後者手裡掠走每日所需的食物的時候,後者自然不可能對前者有什麼好感。
話說回來,如果不是阿斯拜恩曾經踏入過貧苦潦倒,幾乎被戰爭榨乾最後一滴鮮血的米瑪塔爾深處,在貧瘠荒涼卻安詳平和的拉普蘭出生和成長起來的他,在四大帝國待遇最優厚的加達裡海軍服役的他,大概也無法想象這種事情的存在。
“如果天黑之前,他們還找不到住宿的地方的話,海德曼隊長讓我們帶上的卡爾瓦多斯可能就得派上用場……”
阿斯拜恩的話戛然而止。
【嗯!】
精神海洋的羈絆猝然傳來的凌厲殺氣,將佐天刺激的幾乎脖子上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嚇到你了?】
阿斯拜恩面露苦笑。
在這個原力稀薄的位面,重重的偽裝如同退潮一樣剝落,慢慢的露出名為“西斯”的面具下面掩蓋著的東西。
不過,現在可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