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了長長的隊伍。
桑榆隨意地掃了一眼,有不少人和自己一樣拿著《踩在雲端》,她默默地一笑。
對這個世界,她曾有過無數的美好願望,它們是伴她度過一個又一個寒冬的可愛羽毛,輕輕的,暖暖的,如果沒有它們的陪伴,她知道自己絕對無法一個人走到今天。
關於夢想,桑榆並不是一個想得太遠的人。
在次之前,她從來沒有認真仔細地想過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一種怎樣的生活,只是覺得應該是什麼樣子的,可是這應該也不過只是一個非常模糊的概念。比如她希望獲得成功,卻從未想過怎樣才是成功,又如她想要幸福,卻不知道什麼樣的生活是幸福,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種泛泛的概念,她並不知道自己具體需要的是什麼。
然而以前不知道並不代表現在或以後也一直會這樣。
此時此刻,當桑榆拿著自己的書,一股強烈的感情充斥著她的思想,一瞬間所有的輪廓都變得具體而可描繪,她意識到其實自己想要得太多太多。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簡單的人並因此而看重自己,可是,這一刻,她驚訝於自己內心的慾望,她有些驚恐,她怕自己其實也是個具有某種野心的女人。
如此這些不著邊際的想法在桑榆的腦海裡反反覆覆,她竟被自己給嚇著了,連手機鈴聲都沒有聽見,直到別人詫異地望著她。
桑榆匆忙從衣袋裡掏出手機,螢幕上顯示有一個未接電話,是父親。
她的心一沉,
沉入谷底的聲音; 。 想看書來
16父親
有關父親的記憶,實在是少得可憐,即使有,也多半是些不好的甚至痛苦的畫面。
然而—清晰異常!
當回憶的鐘聲敲起,桑榆只覺得殘酷。
親情,在父親面前除了血緣關係或許什麼也不是。
在父親身上,桑榆學到的是父母與子女之間並不一定是彼此深愛的關係,也不存在絕對的付出與犧牲,血緣關係才是最本質的聯絡。
他是你的父親,可是並不代表他愛你。
你是他的女兒,你怨恨他不愛你或是不夠愛你,然而,這並不意味著你是愛他的。
很多時候,這只是由於單純的不滿足而引起的某種心裡不平衡。
感情是需要時間來發酵的,兩個鮮有接觸的人之間要如何建立起別人習以為常骨肉親情?
難道只單純地因為他說他是你的父親,你的內心就可以對一個一年也見不到兩次的人湧起莫名的愛嗎—桑榆自問做不到。
雖然曾經很渴望可以得到父愛,可是不知道是哪一天,她忽然醒悟了,原來這種感情從不曾屬於她並且以後永遠也不會屬於她。
當桑榆認識到這一點時,她的心顫抖得厲害,然而她的頭卻抬得很高。
如果這本不可能屬於她,那麼在既定的現實面前,她並不希圖可以擁有從天而降的天使,只是不願意低頭,不願意就這樣輕易地屈服,幸福那麼多,她只是想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她並不貪心,她相信每個人總有屬於自己的位置,她要找到那個位置。
到了今天,她再也不是那個會羨慕別人有父親接送放學,有父親教怎麼騎腳踏車,星期天拉著手一起去遊樂場的小女孩,當她獨自學會了也完成了一切時,她已經成為了一個獨立得有些冷漠的女孩,可是這個女孩足夠堅強,已經不需要父親,父愛對她來說成了可有可無的存在,沒有它,她也獨自走到了現在而且過得很好。
然而,桑榆恨他!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恨他,曾經多麼渴望他的愛曾經就有多恨他,可是現在,似乎連憎恨的力氣也已經沒有了,只是希望彼此之間不要再有什麼牽扯。
桑榆整理了一番心情,給父親回了電話。
手機裡傳來父親既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喂—萌萌?”
父親始終叫她萌萌,他不曾任母親為桑榆起的名字,堅持只有自己起的才是桑榆真正唯一的名字。在桑榆看來,這堅持幾乎是可笑的,他拋棄了她卻無法拋棄為她起的名字,這無異於在說名字比人更重要,然而,名字不過就是個稱呼而已。
桑榆平靜地問:“有事嗎?”她甚至叫不出一聲“爸爸”,這個詞似乎是不屬於她的,然而事實上,在4歲以前,它的確曾經是屬於她的,只是太遙遠,遠到她自己都忘記了。
“星期六你奶奶過60歲生日,你來嗎?”一樣的疏遠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