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縣城,過了江,便是錢塘縣了。”店家一邊不停地講,一邊手腳麻利地沏了一壺熱茶,“那江邊呀,有一座桃源廟,凡是過江的人都要到廟裡拜祭一下,添些香火什麼的。好多人還在那裡效仿劉關張三位老爺,義結金蘭呢。”
這夜,梁山伯幾乎徹夜未眠,店家那句義結金蘭一直在他腦海中盤桓。不知為何,他就是對萍水相逢的祝英臺有種莫名的親切感,似是相識已久……
翌日,梁山伯等人起了個大早,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江邊。
桃源廟就在江邊,由於年久失修,略微顯得有些破敗,但香火似乎還算旺盛。廟裡塑著三尊神像,中間一尊是白臉孔長鬍須,左邊一尊是紅臉孔五縷須,右邊一尊是黑臉孔圓眼睛的將軍,蓄著蓬蓬鬆鬆的短鬍鬚。
“祝兄,你我同來錢塘慕名拜師,一路結伴而行。據我看來,多少有一個緣字相引。在下想與祝兄在此結盟為金蘭之好,不知祝兄意下如何?”
“這——”祝英臺遲疑,下意識地握住了掌心。那條手中的橫紋……
梁山伯見她面露難色,也不再強求, “既然祝兄嫌棄在下出身寒門,那在下也不敢高攀。結拜之事,就當我從未講過好了。”
祝英臺苦笑,心知他是誤會了。“梁兄千萬不要誤會,英臺絕無此意。只是英臺自幼喪母,道土說是因為英臺不祥之故。英臺是怕連累梁
兄,所以才會……“
“噯,”梁山伯正色道,“你我孔聖之徒,怎可相通道士胡言亂語。祝兄如若不嫌棄,在下願與祝兄結為異姓兄弟。”
說罷長衫一甩,跪在神像前。“今日會稽梁山伯願與上虞祝英臺結拜為兄弟,有福共享。有難同當,天長地久,永不變心!”
祝英臺抬眸看他,眼中盈盈閃動。“天長地久,永不變心!”
江南的四月,楊柳輕風、百花初綻,遍地萬紫千紅,處處皆可入畫。賞春的人潮帶動了錢塘的熱絡,豪門大族紛紛開出賞花宴大作排場,海棠、杜鵑爭奇鬥豔交織成繁華似錦的貴氣天堂。
相對於錢塘湖岸邊的熱鬧景象,“四明書館”前則顯得有幾分冷清。“四明書館”位於錢塘縣的近郊,開館的夫子周土章是賢良方正出身,曾
做過幾任的地方官,後來終因不慣官場裡的那一套阿諛奉承,索性辭了官告老還鄉,就在錢塘縣裡開館授徒。由於他博古通今,是有名的《尚書》通,所以慕名而來登門拜師的學子倒也不少。
“公子,應該就是這裡了。”銀心放下擔子,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
“四明書館!”祝英臺站在大門前,仰望著略微有些破舊的匾額上寫著的硃紅色小篆,眼中隱隱閃動著激動與喜悅。
就是這裡了,她風塵僕僕的目地的。回首,對梁山伯笑笑,“梁兄。我們到了。”
第四章
情形和她事先預想的完全不一樣,祝英臺端坐在墩子上,一動也不敢動。因為她一直在流汗——冷汗!
事實上,從踏進“四明書館”見到夫子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不停地流汗。老天,夫子不應該都是呆板而又很迂腐的那一種人嗎?但是眼前的這個夫子卻銳利得令她有些吃不消。下意識地伸手入袖想要拿出絲帕擦擦汗,卻在手指方動的剎那驀然醒悟,這麼做無異與是在暴露她的心虛!
她是沉靜的,無論在任何情況下,她都該是沉靜的,因為她是書香門第出身的閨閣千金,可是此時此刻她卻只想大叫。好在從小根深蒂固的教養,令她不會有任何失態的表現,但在那兩道審視的目光下,她開始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天!她已經被看穿了嗎?
不著痕跡地抬眼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梁山伯,祝英臺暗自鬆了口氣。他似乎並沒有察覺到氣氛的異常,正滿臉謙遜地等待著夫子的答覆。
周土章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地笑笑。
那是個俏生生的大姑娘!第一眼看到祝英臺時他就有這種感覺。曾做過幾任的地方官他,也算是閱人無數丁。梁山伯和祝英臺雖然都有點英氣逼人,但祝英臺的英氣之外,總是帶著幾分女人的柔媚之氣。所以即使她一身男裝打扮,但那股女兒家特有的味道,還是很容易就能分辯出來的。只是那個看起來有些呆頭呆腦的梁山伯似乎尚未看出祝英臺是女兒之身,是否書生在這方面都是有些遲鈍的?一如他當年一樣……周士章的眼神因想到某些久遠的事情而變得有些模糊。
捕捉到祝英臺看向梁山伯時眼中那份難掩的愛意,周士章眸底的笑意更深。唔,也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