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翻滾的白浪,潮浪沙沙地推湧上沙灘,看似沉靜溫柔的波濤裡,卻帶著執著澎湃的呼喚。
“楊舞──”徐少康試著喚她。
楊舞這才轉頭看他一眼。
徐少康將聲音放輕,再次問:“你為什麼想看海?”
楊舞還是搖頭,轉頭又望著遠方的海浪。
“我也不知道。只是,腦海中一直有著波浪的聲音。”
“波浪的聲音?那是什麼?”
楊舞仍然搖頭。波浪的聲音就是波浪的聲音。在她昏沉的時候、混沌不明中,一直有著這般的聲音在她耳旁迴響。先是狂潮般的怒吼,跟著是拍岸的裂浪聲,而後慢慢地,一切漸趨平靜,由撩打船窗似的拍浪聲轉而為一種低語、呢喃甚或嘆息的沙沙聲。
就像現在這樣,潮浪那樣沙啊沙地,安靜而執著地發出既澎湃卻又安詳的呼喚聲響。
“看著海,你有想起什麼嗎?”徐少康又問。
楊舞再一次搖頭。她的記憶十分死沉,一片空白──或者,一片黑暗。
“回去吧。”徐少康輕輕擁住她肩膀。
他心中有許多疑惑,但他並不急在一時釐清,而且,他覺得現在也不是談那些問題的時候。
楊舞被動地跟著他的牽引。
她覺得她好象睡了長長的一覺,但睡得太深太沉了,結果醒來後,除了昏沉,什麼也想不起來。
她不知道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想不起來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海邊;甚至,她連之前──在記憶這段空白之前──她在做什麼都想不起來。
還有,她身上這件衣限──她怎麼會穿著這種奇怪的衣服?
她想,徐少康應該會知道一些什麼才對。但她其實不想麻煩他的。但澄才發生意外沒多久;前些日子,他們才將但澄的骨灰灑在大海里,徐少康的情緒也許還未平復。她覺得,她實在不應該太麻煩他。
不過……楊舞頓下腳步。
“怎麼了?”徐少康回頭詢問。
“沒什麼。”她搖頭。
反正一切慢慢來吧。現下,她的記憶意識太遲鈍不清,感官的世界亦混沌不明,沒必要急著追問。
她慢慢遠離沙灘,身後的浪潮聲沙沙地追著。
第三章
夏天一向是觀光的盛季。夏天一到,聞名世界的美國大峽谷區便湧滿來自世界各地的觀光客,將荒涼死寂的河谷都吵得活了過來。
不過,這離在幾百哩處外的丹佛很遙遠,離位於丹佛西南約四十哩的“艾爾發”集團總部也很遙遠。
丹佛是科羅拉多州的首府,初夏時節,全市已沐浴在一片盎然的綠意中。在“艾爾發”集團總部裡工作的工作人員及研究人員,有許多就住在丹佛市區裡,每天花費大約二小時的車程時間,來回市區和總部。但有更多的工作人員,闔家或單身,住在離總部約十哩處、位於聯絡丹佛和總部路上的小鎮。
這個小鎮其實是由“艾爾發”集團所建立,就像一般大學城一樣,住的幾乎都是在總部工作或和集團相關的人員。它有自己的餐廳、圖書館、酒吧、電影院、學校和醫院等等,各種設施俱全,並不仰賴丹佛,完全是一個自足的社群。
清晨六點,小鎮還在睡夢中,一輛日製的本田由小鎮外圍一家漆成白色的小屋子輕悄地溜出來,慢慢駛向集團總部。
天色漸漸在明亮,即使如此,它仍亮著大燈,一路平穩地往前奔跑,直到達“艾爾發”總部前約一百公尺處、廿四小時守衛的閘門前才慢慢停下來。
駕駛座的車窗緩緩降開,露出一張女人的臉。
那女人年約三十歲,棕發褐眼,臉形輪廓看起來像南歐地區、法國一帶的白人。她胸前戴著的識別證寫著:G。K。塔娜博士。
“早,塔娜博士。”守衛傑克走出崗哨到車窗旁。時間尚早,他這舉動只是小心做個確認。
“早。”塔娜博士抬起眼和他打個照面。
守衛點個頭,說:“請稍候,我馬上為你開門。”
塔娜博士耐心地等閘門升高,才慢慢地將車子開進去。
“艾爾發”總部本身也就像一所大學一樣,由多棟建物組成的建築群所成。正中央三層樓高,覆蓋著帷幕玻璃的大樓,是“艾爾發”集團指揮中心,也是集團的心臟所在。右翼看起來富麗堂皇、和中心等高的圓頂建築,則是位於總部的“艾爾發”生物基因實驗研究所。至於左翼那棟看來毫不起眼的,地上兩層、地下三層的方形建物,即是貝塔基